副將被嚇壞了。
十萬兵馬,蟻多還能咬死象,且不說這十萬人裡,還有幾股明顯氣息不弱於自己的身影。
“完了完了,這一時間昏頭,壓了腹地如此之深,卻沒想到,人家這是給我們留了個大的啊……”
“這目測怕是不下十萬人了,將軍,我先跑路……不,我先去搬救兵,公主重軍就在我們之後三十里處……”
副將哆哆嗦嗦地開口,同時氣勁凝聚到雙腿,已經有了開溜的架勢。
與此同時,這門板子後,卻傳來一聲驚呼。
陳遠下意識地探手,便是一抓,那門後之人徑直被揪了出來。
待看清了模樣,陳遠才一愣,道:
“張大狗?你怎麼來了?”
張大狗憨憨笑笑,對著一旁的副將行了個禮,又提起了手裡的黑盒子,遞給了陳遠,
“我說兄弟,你的事蹟都在穿雲州傳遍了……都說有個逃兵當了將軍,還打穿了婺舟三郡四關,這不是,兄弟我擔心你,才一人駕著馬,往了婺舟摸來,嘿,還真把你給遇上了。”
張大狗見陳遠並不收下黑匣,便是擱置在一邊,又看了看城頭下的場景,臉色由笑變成了哭:
“只是兄弟啊,咱這好不容易來看一次你,咋趟上這事兒了捏?”
“我待會,不是要被打成肉醬了吧……”
陳遠笑了笑,搖頭,拍了拍張大狗的肩。
“大狗兄弟,我說句心裡話,不知你想聽不想聽。”
“不想聽,我現在只想回家。”
“……”
陳遠笑了笑,忽然按住了城頭,手一發力,那磚牆便被捏碎成了渣滓。
副將在一旁瞳孔微縮,心中暗道:
“此人果真是在藏拙!”
“大狗兄弟,我這條命,是你在死人堆裡撿的,那你的命,便由著我來好好保護了。”陳遠的眼眸裡忽地漲起一點血色,卻又很快消退。
“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事,可惜並不是很多,但直覺告訴我……光憑我想起來的這點子事,應付這十萬兵馬,足夠了。”
這淡然如風的聲音,在浩浩蕩蕩、地動山搖的大軍壓境前,卻比一張宣紙還顯得薄脆。
然而就是這聲音,卻讓副將心頭一震,連著那退卻的心思,都淡了很多。
他看著陳遠的眼神,也漸漸變得炙熱。
這一路行軍走來,他又如何看不出,這在州里那群將軍面前算得笑料的逃兵,卻真有可能,是個人物!
“將軍有如此自信,我自不會退縮,末將馬戈壁,願隨將軍共生同死!”
陳遠忽地一怔,問:
“你說你叫什麼?”
“馬戈壁!”
“真沒罵我嗎?”
“怎敢辱罵將軍?”
“不錯,怪不得之前一直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陳遠淡淡一笑,盤腿坐下,方才捏碎的城牆磚,卻恰好空缺出來,成了一個不錯的觀景之地,看著那大軍漸漸逼近。
張大狗這時候哪裡還說得出來話。
兩個人的熱血也點燃了他,但他沒本事,沒能耐,只有討好人的功夫,卻只坐在了地上,將那黑匣再遞給陳遠,小聲道:
“陳兄弟,這是俺娘熬的雞湯,我背了一路,灑出來些,方才在下面軍營裡,加了會子熱,添了點水,估摸著有點淡了,但在這軍營裡,足算得上山珍海味。”
陳遠點頭,掀開黑匣,裡邊是一個缺了口子的瓷碗。
他端起瓷碗,喝了個乾淨,不鹹不淡,口味正好。
“你娘手藝真不錯。”
“陳兄弟客氣了。”張大狗笑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