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仙輕壓著斗笠，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遙遙站在沙灘之後。
他身前推著坐在木椅上的小黑子。
“執劍……”
“嗯？”
“陳哥幹了什麼？”
執劍仙忽覺得風有些大，又壓了壓斗笠，頓了半晌，才道：
“我說武神啊，我怎麼有點看不懂陳遠在幹嘛……”
“他竟然，剝離了自己的一部分氣運，化作一道，一道牆壁？”
“就是他這氣運瞧著有些駭人啊，甚至給我一種，這陸上神洲天道福運的感覺。”
小黑子聞言，沉默片刻，回道：
“陳哥乃人皇身，福運之厚，常人難媲，他這氣運離體，化作牆體，便是低境詭物，根本跨不過這道牆壁，觸之，即死……就是不知陳哥這道氣運之牆，是百丈？還是千丈？”
執劍仙嘴裡的狗尾草忽地掉下，他愣愣地撿起，又丟進嘴裡，咂了咂嘴，才道：
“百丈倒不是，千丈也短了些……我這目力，怎是望不到這氣運之牆的盡頭哇？”
“……”
小黑子稍稍沉默，過了半晌，才笑道：
“忘記了，他是陳哥，不能與常人相提並論。”
“唉，就算福運再深厚，有什麼用呢？他這牆只能擋些低境詭物。”執劍仙臉上還是凝重，“我瞧著這次詭獸潮之後，有數道氣息不弱於我的傢伙……如果陳遠應付不來，我再上。”
“陳哥能行的。”小黑子輕輕笑道。
“他的天賦自不容置疑，兩千三四百歲的督宇境三重，這六十年過去，約莫可能升了一小境，尋常人自是望塵莫及，但這裡是蝕淵戰場，不是兒戲……督宇境，未免太過尋常。”執劍仙擔憂道。
小黑子灰白瞳仁裡，並沒有質疑之色，只是淡淡笑道：
“執劍，你知道絕世天驕最擅長的是什麼嗎？”
“啥？”
“越境殺敵。”
執劍淡淡一笑，
“你貴為帝尊，便知曉這境界間的神異差距，越境當然可以越境，只是督宇四重打五重，依陳遠的本事，可能隨隨便便，但督宇打勘日，且不說那些常規勘日境，就是初入勘日一命的，也斷然不是督宇境可以碰瓷的，武神，你莫要盲目替陳遠自信啊，不是誰都是你啊……”
小黑子輕輕搖頭，卻是心中補充一句：
‘不是誰都是陳哥啊。’
……
“譁——”
海浪拍地而來。
緊接著，便是百丈高的獸潮。
第一波獸潮，裡頭絕大多數都是最低階的詭獸，甚至連修為都沒有，陳遠自是指劍揮出，隨意衝散。
一時間，海中嘩啦啦作響，像是下餃子一般，仔細一瞧，才看清是那些詭獸，整整齊齊，萬餘隻，皆被攔腰斬斷，成了兩截，落於水中。
執劍仙看得清楚，自是瞳孔也微微一縮，低低道：
“劍指的力道控制得簡直完美，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全然沒有多餘靈氣溢位，卻還能做到一指頭，將所有詭獸殺死……這效率未免有些高了。”
小黑子看不見，但能聽見那些“嘩嘩”的落水聲。
他自是不言，只是偷偷得笑。
心中倒是生起了些點子。
執劍可不知道，數萬年前的陳哥，便在那崆峒劍山裡，硬頂著劍道大帝萬物劍的神通，也能傷到那老劍仙吧……
他若將陳哥當成一般的督宇境看待，一會子見著陳哥屠戮獸潮，怕是會驚出一身冷汗吧？
小黑子聞言心中又是有些遺憾。
自己這眼睛瞎了，倒看不見執劍仙臉上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