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攤子的燈火,擦脂抹粉,描眉畫唇起來。
見宦娘怔怔地看著她,金盤柳眉倒豎,不悅道:“你一個人回去罷,我還有事要做。”
宦娘勸道:“天色這般,你還要去哪裡?不若早早回院子裡罷。”
金盤甩了甩帕子,攆她走,“我要去的,自然是好地兒。你這般姿貌,可是沒法兒跟著去的。”頓了頓,她又蹙眉叮囑道,“你向來是個嘴嚴的,可我還要提點你幾句。別亂管閒事,將我做了什麼告訴鳳娘,到時候,討不著好處的可是你,我一準兒讓你和你娘吃不了兜著走。”
宦娘皺了皺眉,不再搭理,獨自離去。
途中她細想道,這金盤素來是個不安分的,如今只怕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宦孃家中雖貧窮,可孃親卻反覆教她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做女子的必須要潔身自好,千萬不要蹈了她孃親的前轍。
女子之路,只能向前,後退為恥。也是世人待女子太過苛刻了,女子不比男人,只要踏錯了一步,世人便白眼相看。男人改過,人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而浪子糟蹋過的女子,卻統統都是殘花敗柳,只能輕賤到泥裡去。
既然世道如此,宦娘難以抗爭,便也只能接受,謹言慎行為上。
正這般想著,天上乍然響過一串驚雷。宦娘心中陡然一驚,在巷子轉角處微微停了一停,再一抬眼時,便感到眼前有人提著燈籠照她的臉。
“那葉四娘來了葵水,讓爺我不能盡興。老天憐我,竟給我送了個玉般的美人兒來。”
第2章 怪物
第二章
宦娘心道不好,連步後退。
這條巷子裡住的是王懶漢家。人稱他王懶漢,他是真懶,什麼營生也不做,仗著與四大世族中的韋氏沾親帶故,便常常從那韋家蹭錢糧。也是他命好,他婆娘葉氏蒙韋氏舉薦,因奶水足,做了六殿下英王的奶孃。一人得道,雞犬飛昇,王家沾了英王的光,也算是吃穿不足。
英王如今已年逾二十,少年風流,沉湎酒色。這英王石赦,當真是來者不拒,葷素無忌,下至青樓楚館的微賤倡人,上至四五十歲的世家貴婦,都做過他的枕邊人。便連這豐滿的乳母葉氏,英王也不嫌棄,常常帶著兩個小廝來這杏花巷裡與乳母燕好。王懶漢有利可圖,也甘心情願帶綠帽,於坊間人人皆知。
眼前之人,面容在燈籠映照下顯得格外清俊,可眼神卻如狼似虎,尤帶興味。
宦娘暗暗瞧了眼他頸邊繡著的金紅蟠龍,便知曉了這人的身份——正是與自己乳母勾搭成奸的英王石赦。
這人,她絕對惹不起!
宦娘抬手便去打那燈籠,英王身側的小廝一時不備,手中燈籠被打翻在地,眼前之景復又昏暗起來。宦娘心知這是時機,連忙挪轉身子,向後迅速退去。
這巷子窄小而彎曲,岔口又多,宦娘賭英王不熟悉這周遭情形,便挪步往另一邊的小道移去。她暗中潛著,偷眼看那英王。
小廝此時已撿起了燈籠,英王冷哼一聲,乾脆自己奪了燈籠在手,親身去尋。
見英王與小廝愈行愈遠,宦娘這才舒了口氣,悄悄自巷道走了出來。
天光黑暗,宦娘看不清路,只能扶著沿壁小心行走。地上尚存著那不會融化的晴雪,踩在腳底吱呀作響。宦娘害怕英王尚在附近,聽了聲響又再尋來,只得脫了繡鞋,只著白襪,在雪上行走。
周遭黑朧朧的,小心走著的宦娘乍然抬頭,隱隱瞧見前方立著個人。那人身形高大,手中並未執著燈籠,宦娘心裡如擂鼓一般,不敢靠近,亦不敢後退,暗暗祈望這人乃是相熟街坊。
事與願違。遽然之間,電火行空,震震冥冥,閃電如刀斧一般在天角割出一道光亮。藉著那刺目的白光,宦娘正瞧見不遠處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