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霍明遠嘆了口氣,“我去,她的狀態只會更差。”
夜色朦朧,教室裡地燈光透過窗子微微灑了出來,照在霍明遠挺直的脊背上。他微微低著頭,平日裡陽光開朗、談笑風生的樣子全不見了,只有無休無止的孤獨與淒涼在他周身凝聚。我從來不曾見到過他這般模樣,證了半晌,這才喃喃開口,“不是有句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嗎?”
“這次這個結,怕是解不開了,”霍明遠的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轉頭對我笑笑,目光懇切,“一一,你去勸勸她吧!馬上就高考了,我不想因為這事影響了她的考試。”
“到底怎麼了?”
“也許,真的是不合適吧!”霍明遠苦笑了一聲,“拜託你了一一,我先回去了。高考加油!”
我看著他那倉皇的背影,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麼東西真的變了,而且,好像變不回來了。
外面的蟋蟀依舊在歡快地叫個不停,夜色格外深沉,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明滅不定的星光,教學樓旁呆滯不動的柏樹開始有了輕微的搖動,樹影在漆黑的暗夜裡婆娑。起風了。
我繼續回去揹我的政治書,一隻蜘蛛從房頂掉下來,落在我的書上,我還沒來得及驚撥出聲,便發現它一動不動,儼然已經死去。
我去看蘇晴的時候,她果真沒精神得很,我摸摸她的額頭,不是特別燙,但是,明顯比我的燙。
“怪不得臉色這麼差,原來是發燒了,”我縮回手來,問她,“吃藥了嗎?”
蘇晴點點頭,“吃了,沒事兒,不嚴重的。”
“這過兩天就高考了,這樣拖著怎麼行,要不去打個點滴?”我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向她建議。
“沒事兒的,”蘇晴把我的手抓下來,握在手裡,“不要緊。”
“不會影響考試嗎?”我問。
蘇晴搖搖頭,沒有說話。半晌,她突然抬頭衝我笑了笑,催我,“你趕緊回去吧,馬上就要考試了,臨陣磨槍要緊。”
我定定的盯著她的臉,“你不要因為你們倆鬧矛盾了,就折磨自己。馬上就要高考了……”
“我沒有折磨自己,我也不想發燒的,但它遲遲不好。”也許是因為發燒的緣故,蘇晴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一如既往的倔強,“我才不會因為這點事,影響自己的高考。”
“那為什麼不打針?”我疑惑。
“我又不是你,隨便有個頭疼腦熱的就非打針不可,吃點藥,休息休息就好了。”蘇晴促狹地衝我一笑,也許是笑的時候血氣上湧,蒼白的臉上倒浮出了些血色。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看了看腳尖,在生病打針這方面,蘇晴向來與我不同。她雖然體質不如我,生了病卻總比我堅強的多,如果不是嚴重到非打針不可,總是吃著藥也便扛過去了。
而我,如果跟她一樣發燒了,必定早嚷嚷著要去醫院打兩針,恨不得立馬見效,能繼續活蹦亂跳才好。eeee
其實我這個一生病就愛打針的毛病,全賴林溪。據說,在我小的時候,還不懂得人話的時候,每次去醫院打針都特別的驚天地泣鬼神,不把媽媽哭得肝腸寸斷,就把護士姐姐哭得心煩意亂,護士姐姐一著急,更是手忙腳亂,於是我就更加鬼哭狼嚎。如此一番折騰下來,所有人都免不得心力交瘁。
後來,大概在我四歲的時候,林溪一本正經地告訴我,生病了就要打針,不打針就會死掉。
我仔細想了想,與死掉的痛苦相比,打針的疼痛似乎並不算什麼。
於是,後來每次生了病,我再不用爸媽威逼利誘著把我帶去醫院,就已經自己嚷嚷著要去打針了。
護士姐姐總笑著誇我,“這孩子真勇敢!”
她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