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是父母,是叔嬸之類?尚玫這樣想著,便欲離開,畢竟林玲如何,她又何必去關心。只是老天好像故意讓她知道些什麼,轉身一瞬間,她聽見林玲的咆哮。這咆哮一點也不符合以前那個在她印象中,淡然又自傲的富家女,像只受傷的野獸在做最後的抵抗。
從零碎的話語中,她清楚地聽見林玲喊的“爸媽”,卻沒有聽見父母方的訓斥。雙方吵架的結果可想而知,林玲在數雙幸災樂禍的視線下匆匆離開。她不自覺地跟了上去,雖然心中也不知道想要幹什麼,路過那對夫婦身旁時,一句話正好飄進了她耳中:“女孩子總歸是潑出去的水嘛,你跟她計較幹什麼?看看她那個素質,在商場裡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
“就是,女孩子就是賠錢貨!早叫你不要出錢給她讀什麼博士,看吧,我就知道她讀不下去,這錢還不如給我做點美容。她那個狐狸精樣,早晚是勾引男人的貨!”
“注意口氣!”中年男人嚴厲的眼神下,帶著厭惡的神情,“你生的女兒就是和你一樣,除了張臉一無是處!要不是你聽話,我能娶你嗎?也不想想你的背景!”
“對不起嘛,老公,你知道我一心急就會說錯話。你看,我不是給你生了個兒子?女兒你就當多養了個女人。”
“你這講的什麼混話!講得我都跟你一樣草包腦袋了。”男人一付噁心的表情,從女人手中接過了小男孩,“還是我的兒子好,兒子就是比女兒有用,以後我給你上大學,讀博士,你想做什麼爸爸永遠支援你。女兒再好是別人家的,要不是顧得我們家的門面,玲玲給她讀個大學就不錯了。現在博士又不讀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真是浪費!”
也許是尚玫偷聽得太久了,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眼光,嚴厲地望著她卻一語不發。她醒悟過來,急忙擺出笑臉道:“有什麼能幫您的嗎?”
“沒有,別在旁邊晃來晃去的,不知道什麼叫顧客的隱私嗎?”男人講話的聲音並不高,甚至還帶著一絲溫和,可是眼睛卻從頭到尾眯著,話中所帶的那股味道,彷彿陰雨天從下水道傳出的味道,不是惡臭,卻有股揮之不去的難聞。
尚玫順勢鞠躬轉身離開,那對男女就像個移動的垃圾堆,逼得她喘不過氣來。一直小跑到紐約之秋的外面,她才大口喘過氣。林玲的父親,平時從電視上、報紙上也不止一次看過他的臉。處於那個職位,雖然不能說純潔得跟蓮花似的,可是出生書香門第的人,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一個髒字不帶,卻足以讓人窒息。
她難以想象在這種家庭,林玲平時是怎麼生活的。想到大年三十晚上,林玲站在寒風大雪中等待的模樣,她便有些理解,為什麼每次遇到林玲,總是能看到一付帶著厭煩的面孔。只是她尋找時,林玲早已不見人影,四周逛了一遍,也一無所蹤。
下班回家,尚玫倒也釋懷了,就算她找到了林玲,能說什麼?同情?心高氣傲的林玲怎麼可能會接受,說不定會反過來把憤怒與傷心全發洩到她身上來。她雖然心懷一份同情,可是也沒必要承受林玲的情緒,兩人的關係遠遠沒熟到那個地步。
如果是換成楊梅,她倒是義不容辭。幸運的是,她的朋友不管是楊梅還是何欣,目前的生活都是一帆風順,這就足夠讓她覺得幸福了。
當她把這想法說出來時,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並不稀奇。可是楊梅卻微笑起來,何欣更是當場紅了眼眶,撲過去摟住她的肩膀,一起摔進沙發裡。
那是星期天的下午,難得的午後茶時間,陽光穿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來,照得她們年輕的面容驚豔非凡。
講完林玲的事,便又扯到工作上去。尚玫講到離譜非常的價格時,一慣節儉的楊梅卻感嘆道:“雖然那東西很貴,可是我好想要那件克里斯汀的衣服啊。”
“克里斯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