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平靜下來,直視黃警官,笑說:「你怎麼知道是這樣的,很匪夷所思的經過。」
「猜到的,做警察,總要有點想像力,你知道,現在很多罪犯都是藝術家。」
我嗤笑:「想像力?」
他沒有理會我,正了正神色,繼續說道:「你拖他回去那天,有人說看到兩個青年大晚上下著雨都不打傘,還一個背著一個,真是年輕。對比他說的兩個人的身形年紀,我產生了懷疑。」
「你的確很有想像力。」
他看著我,眼神中竟帶有憐憫:「其實,是你故意露出蛛絲馬跡讓我們發現的是嗎。」
故意裝作在意臥室,故意不阻止案件的調查……
這個人有多可悲。
一面想著獨佔自己愛的人,一面想讓他回到陽光之下。
我不置可否。
女警官聽完我們的對話,拿一種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著我,又是片刻後,她的神色中也帶上了可悲與憐憫。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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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秦易被抹掉了記憶。
他從嬰孩到兒童一路長大,成為一個性格陽光積極的男孩,開朗大方、交友不少。某一天,他認識了一個孤獨寡言的男孩子,他對他有種親近感,於是試圖接近他,和他一起玩,終於成了朋友。
在大學中,他們又有緣的進入了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
然而一起去野營的那場意外,秦易死了。
死亡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翻湧而來的是如潮的記憶:現實世界的、末世中的、還有這個世界的。
這次的死亡之後,他沒有立刻回到那一片茫茫白霧之中,而且以靈魂的狀態,跟在了陸哲的身後。
這種「跟隨」狀態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秦易看著他在自己失事後的憤怒咆哮。
看著他在大雨滂沱的夜晚,隻身一人進入山中。在夜色中,群山的入口如同黑色的深淵,漸漸吞沒了那個渺小的背影。
他緩慢卻執著堅定地行走著,冒著冰冷的雨水、頂著凜冽的疾風,也牽動著秦易沉重的內心。
秦易看著他摔倒,站起來,再次摔倒……他滿身泥濘,依舊前行。不知名的植物劃破了他的面板,堅硬的石子將他裸露在外面的身體硌的青紫。
「停下來。」秦易對他說。
青年沒有回應。
「我叫你停下來!」秦易開始對著他憤怒地大吼,「停下來!停下來!」
然而陸哲什麼都聽不到,他只知道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因為,他的秦易還在那裡。
秦易的阻止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只能看著這個人一路堅定地在風雨中前進,然後和自己一樣意外地摔下了山坡,那時他多麼痛恨自己進山的舉動。
然後,秦易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但是更加引他注意的卻是陸哲眼中的絕望。
令人窒息的絕望。
陸哲眼中的情感片刻後,又變成了心疼。
就在秦易在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這樣一個人的重視的時候,陸哲走了過去,為他溫柔細心地擦起了臉。然後,他將自己的唇印在了秦易的唇上,啃咬著、淚流著。
秦易怔愣住。
原來,竟是這樣麼。
他繼續旁觀陸哲背起自己的屍體,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外走去。
陸哲說他們就要回家了,他甚至笑著說他自己很幸福。
「我知道自己很病態,我知道的。」他繼續笑著說,笑的令人無端難過。
然後他慢慢的講述了一個小男孩的故事。
講完故事後,他依舊笑的溫和,輕聲細語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