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牽制,兩間房子一下子變得隨海浪晃蕩起來,看得另一邊的陶粟和顧阿媽緊張不已。
尤其是顧家阿媽,她對房子的感情還要深,睜著一雙不大好的眼睛使勁往那邊瞧,生怕自家排房被颳倒了。
「快拉過來啊!」她急切地對周圍控制綁繩的海民催促著。
拉繩的都是男海民,有陶粟在,大多一邊惦記著做事,一邊羞赧地偏眼看她,聽到顧家阿媽的話,有人下意識拉了拉綁繩。
於是顧家的兩間屋舍開始往內圈靠攏,但很快又突兀地停住,因為還有人家的重錨沒有起,牽連在一處的結實排道崩得死緊,牢牢阻住了顧家的排屋。
顧阿媽看得直跺腳,不免又咳起嗽來,陶粟連忙扶住了她,幫她拍背緩解不適,一邊繼續往前看去。
遠遠地,只見套上了上衣的顧川同站在一起的顧洋說了聲什麼,隨後一把脫下衣服,又矯健地躍入海中。
他看著冷峻沉斂,實則外冷內熱,一看就是幫忙去了。
起那隻重錨的海民也是慘,海泥移沉得厲害,錨被卡進了一堆堅硬的海底礁石間,他幾次嘗試入海,也沒能將錨解出來,還差點把自己溺斃在海下,困難度實在賽高。
眼見顧川過來搭手,那人很是鬆了口氣,從海里浮上來,坐在排房前大口喘氣歇息,將這隻錨連同獎勵都留給他,當然同時留下的還有危險。
天色漸漸黑了,聯排房圈這邊開始點起魚油照亮,最亮的當屬最中央與外面一層。
外圈別的排房都逐漸弄好了,起錨的工作即將結束,可唯有那一間重錨很難解開的海排屋卻始終沒有一點動靜傳來,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
同它一樣安靜的,還有下海的顧川。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比上次撈海螺還要久,久到顧洋與那個本該起錨的海民下水尋了幾次,久到聯排房這邊忍不住要派人過去找時,那間排屋終於動了。
海民們歡呼起來,拽起綁繩收縮外圈的眾排房,接下來的事情順順噹噹,很快聚集地內幾千戶屋舍都集合規整到了一起,再無遺漏。
陶粟和顧阿媽踏上咫尺之外自家的海排房,門口已經被人放上了拆下來的兩條排道,這些排道等聚集地找到新海區定居後又能重新派上用場。
「你哥呢?」顧阿媽看著正從屋裡出來的顧洋,大聲問道。
顧洋一手摸了摸鼻子,一手指著屋內「換衣服呢,沒事。」
顧家阿媽矮小病弱的身子像是忽然有了力氣,頗有些氣勢地急走進去。
隨後待在門外的陶粟和顧洋就聽見了她的怒斥聲從裡面傳來,順帶還有一記響亮的拍打聲,很顯然不顧自身危險的顧川被母親嚴肅教育了。
陶粟和顧洋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嚇得縮了縮脖子,一個是從小被阿媽打怕了,另一個則單純是膽小。
兩人都不敢進屋了,情願在門口吹冷風。
沒多久,顧阿媽的斥責消失,顧川從裡屋走了出來,他已經換上了乾衣服,整個人除了看上去累些,並沒有什麼不妥。
二十大幾的年歲還要被打,說出去似乎沒什麼臉面,顧洋自覺不該在捱了教訓的哥哥面前晃蕩,一晃身躲回屋內,這下待在外頭的就只有陶粟與顧川。
見顧川今天受累又受訓,陶粟也不好再多說勸他多保重自己的話,她上下打量著,準備看看顧阿媽是打了哪。
面上沒有,手上沒有,要麼就是衣服底下了。
顧川哪受得住陶粟這般旁若無人的直白視線,像是要鑽進他衣服裡似的,耳根子當即不爭氣地又紅了起來。
最後還是他主動撩起衣袖給陶粟看,只見結實粗壯的左臂好大一片紅得泛紫的印跡,顯然被顧阿媽打得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