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艦上的人衣食無憂,他們輕而易舉就能獲得豐厚的深海資源,並向海民與餘陸民換到大量物資,是所有海上平民的心之所向。
擱以往,顧阿媽也是這麼想的,有能力上船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現下的她卻猶豫了。
屋頂盆菜、產蛋小母雞、家裡的七間海排房,還有顧川的生父,無論每一樣都牽絆著她的腳步。
顧洋見母親遲疑,也知道了她的想法,目光暗淡下去。
顧家大屋裡氣氛古古怪怪,叫人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陶粟不清楚怎麼顧洋好端端出去一趟,心思就變了,她膽子不大,當下也不太敢出聲,伸著手去夠顧川溫燙的掌心。
顧川看也沒看,準確地捉住了她的小手,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慰「阿媽,這件事不急,讓阿洋再好好考慮考慮。阿粟身子重,我先帶她回去了。」
顧阿媽疲累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帶陶粟走。
養在門邊的小母雞「咕咕」叫了幾聲,她又產下了一顆蛋,但是這一回沒有阿嬸再如獲至寶地走上前撿起。
雄壯的海鷹還沒有飛走,正停歇在斜角顧家某間排屋頂的三角菜架上,他聽到屋裡傳來的清脆咕咕聲,瞬間停下了啄理羽翼的動作。
豎起的鷹眼四下盪掃,充斥著捕獵時的肅殺專注。
而在見到地上那隻澄黃色的小母雞後,他銳利的眼眸一下子變得滾圓,「歐……」
「咕咕……」
「歐……」
船艦要清除船身上的藤壺馬牙,特意在近海停留了兩天,算是給顧川和顧洋騰出考慮的時間。
顧阿媽在這兩日裡,待顧洋極好,連寶貝母雞產下的蛋也從陶粟嘴裡分下一半讓給他吃,更別提生活中的其他方方面面。
然而顧洋已經打定了主意,留在家裡的最後一天,他整理好自己的行裝,轉過身笑著抱了抱顧家阿媽「船上的人說每一個月就會往返一次,別擔心,到時候我還可以回來看你們。」
他還是決定離開,去到船上討生活。
顧洋臨走前,陶粟拿出自己和顧阿媽背地裡給他準備的不少東西,喊顧川放到船車上,讓他帶上船去用。
出自兩個女人之手的大包袱很重,顧洋嘗試著一拎,竟還沒拎動,他哭笑不得起來「這讓我怎麼扛得上去,船上的人看見會笑話的。」
顧阿媽擔心他嫌重不要,忙不迭勸說道「讓你哥幫你背上去,裡面都是用得到的……」
另一邊的陶粟聽到顧川也會上船,頓時不太安心起來。
她牽著他的大手,偏過頭憂心忡忡地叮囑起來「那你上去了之後,要馬上下來,不然萬一他們關上艙門把船開走就不好了。」
顧川聽著陶粟的輕言軟語,心中偎貼無比,彷彿化成了一灘糖水。
他親暱地傾身與她貼了貼腦袋「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上船是件好事,除了顧川,還有其他很多海民去近海附近送別顧洋,離別的氛圍無意間被沖淡了許多。
陶粟和顧阿媽沒能耐在海藻上行走很遠,只能留在聚集地裡張望,等待顧川送好顧洋回來。
近海區域,船艦依諾停靠在原處,原本被藤壺密集覆蓋的船底已被清理乾淨,正準備要起航了。
海藻叢上走來一群海民,像是渺小聚集的螞蟻,不少艦上的貴族住戶從高高的艙視窗探出腦袋來看。
顧洋走在顧川的身側,他看向古老卻恢弘的船艦,眸光都亮了起來「哥,總有一天,我會站在最高的地方。」
顧川沒對他的雄心壯志發表任何看法,只是在顧洋臨上船前說道「累了就回來,家永遠在這裡。」
船艦沒有為一個小小的後備役停留多久,很快就冒出黑灰色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