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還是死了的最讓人安心。
「引泉,快些,喚姑娘回來!」
引泉一臉愁容:「啊?主子,可是姑娘早些就出了府,現下怕是影子都沒了。」
清晨,長街上陸陸續續的攤食擺了出來,宋清玹隨意買了一家包子鋪裡的肉包,是位很熱情的大娘。
她扭頭問寶碌:「沈韞哥哥在那裡面可吃得好住得好?」
寶碌忙說:「回姑娘的話,自然是極好的,姑娘不必操心這個。可就是大人情緒一直低落,一個人靠著牆便是一整日,什麼話也未說,面上也不見什麼有表情。
但是隻要姑娘今日一去,那便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在地牢的丞相始終是丞相,哪裡有人敢怠慢?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供上,就連那間牢房都清理得乾乾淨淨,長毛軟墊、檀木案幾、紙筆墨硯一樣不落。
皇帝哪裡是折騰丞相大人,分明是折騰他們獄卒,丞相大人成日裡一聲不吭,面上瞧著再溫和,底子裡誰知道又是什麼東西?
他們生怕會有哪裡做得不好惹到丞相,自從丞相大人進了地牢,他們便整日提心弔膽。
更何況,這座地牢裡是有人見過清淩的丞相發瘋的。
獄卒私下裡早就傳開了,不染凡塵般的沈韞沈丞相在此處親口命令了獄卒把一個普通男子殘忍暴打至死。
聽說後來獄卒處理屍體的時候,抬都抬不起來,屍體軟趴趴的,裡頭儘是碎骨。
要知道在他們本朝有律法規定,不得隨意打殺虐待奴僕,況且是沒有奴籍的平民百姓。
幾個獄卒推來推去,最後還是一個稍年輕的給沈韞送去了早膳,戰戰兢兢躬身說了幾句恭維的話,偷摸著抬起小眼看。
昏暗的燭火明明滅滅,無風也亂顫,如同獄卒此刻砰砰直跳的脆弱心臟。
沈韞那張臉是極好看的,墨畫一般,線條清晰分明。
他垂著眼,氣息淺淺,整個人隱在不見光的角落,聽見人聲,慢慢抬起一點眼皮,復又垂下,彷彿沒有聲息的木偶、走肉。
再漂亮的臉在這樣的氣氛映襯下,也尤為詭異可怖。
獄卒顫著聲告退,走了老遠,腿上還打了一個趔趄。
快些走,快些走,他娘親說過,裹著一副美人皮的艷鬼最為悽厲狠毒。
宋清玹以為寶碌是在玩笑,其實寶碌半分都沒有誇大。
沈韞眼裡分明就是沒有半分情緒,他眸光漠然冰冷,看著人時,是無比空洞的。
周身擺件備得再精細,深暗的地牢也始終是陰冷潮濕的,是見不得天日的蟲子最喜愛的地方。
沈韞又開始咳嗽,一聲比一聲沉重,面色咳得透出一片奇詭緋紅。
身上難受,精神上他卻莫名覺著適應極了這個地方。
不用去想沈家,不用去想朝廷,不用去想天下百姓,甚至……不用去想宋清玹。
彷彿這就是他本來的面貌,寒冷黑暗。
安靜了沒多久,不遠處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聲音愈來愈近,不光有男子的細語,還有女子的溫言軟語。
「怎麼能讓沈韞哥哥呆在這種濕冷的地方?他怎麼受得住?」
沈韞緩緩抬眸。
在此刻,他很想將宋清玹一同拖入黑暗深淵裡去。
第66章 調離令
交談聲愈發進,女子裊裊娜娜的身姿映入眼簾。
昏黃的壁火忽閃躍動著,宋清玹柔美的臉龐籠上一層暖意,有一種綺麗的溫婉感,彷彿可以預見幾載之後成為婦人,定是一朵澆灌得更加飽滿動人的花朵。
沈韞微微笑起來,同時也在心底問自己,可以接受她從今往後的一切皆交付於旁人、與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