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菜出自年紀輕輕的孟桑之手,方才還不待見對方的魏詢默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已是隱隱認可了對方的庖廚技藝。
左右一道菜是吃,再吃些別的,內心的負擔也不會再加重多少。
一貫板正嚴肅的魏詢舍了老臉,權當瞧不見姜老頭的戲謔神色,破罐子破摔一般,又將筷子伸向別的菜餚。
乾煸豇豆,鹹香與辣椒的霸道氣味撲面而來,擺明瞭又是一道下飯的開胃菜。
豇豆被炒得油光滑亮,嘗來麻辣爽口、鮮香動人。本以為豇豆表皮不規則皺起,或許吃著會有些乾癟,不曾想實際入口,方知其中妙處。外皮略有些粗糙,裡頭卻完完整整保留了豇豆原先的口感,微甜的豇豆汁液隨著咀嚼而溢位,在辣香味中顯得更為出眾。
不同於肉類厚重的香味,豇豆本身的清香別具一格,讓品嘗者如同身處於動人春日,而濃鬱辣味又將人拖入炎炎夏日。
即便是不喜食辣的魏詢,都不得不承認,這道菜餚很對胃口,食慾大作。
最後一碗梅花湯餅1,用的是清雞湯作為湯底,湯汁清透。做此菜時,庖廚顯然是十分用心的,將雞湯上層熬煮出的油脂撇去大半,僅餘下薄薄一層浮在表面,反而為花形面片增添一抹亮色。
整體口感細軟、滑溜,雞湯鮮美。出人意料的是,這面片竟然隱隱品出一縷縷白梅香氣,若隱若現。
身處詩文興盛的大雍,魏詢是少有的不愛風雅之人。他對這道著重色香和意境的梅花湯餅,並未生出多少文人情愫。只覺得孟桑吊得一手好雞湯,面揉得極其地道,多一分沒有活絡勁兒,少一分又不夠筋道。
他心中有數,這湯餅想必很合那些文人的口味。
今日來姜記食肆,魏詢本想得十分周全。
按照往常慣例,既是為了考校,逐一嘗上一兩口也就夠了,哪裡值得特意空著肚子來?因而他朝食用的是與往常一般無二的分量,方才踏入姜記食肆店門之時,並未覺得腹中空空。
可逐一嘗完這三道菜後,他竟難得被勾出了食慾,只想好好嘗個爽快!
回過神時,卻瞧見姜老頭正在埋頭進食,一筷子接一筷子,不停歇地往盤中伸。
片刻前還滿滿當當的糖醋排骨和乾煸豇豆,眼下居然已被他夾去大半,隱約瞧見盤底。
更氣人的是,也不知姜老頭是何時弄來的一碗白飯,大開大合地用著,而魏詢自個人面前卻仍是空空。
頓時,魏詢吹鬍子瞪眼起來。這個心眼針尖大的老滑頭,怎得不曉得為他也弄一碗飯來!
不像話!
扛不住姜老頭那朵頤大嚼的架勢,魏詢一邊身手靈活地搶菜,一邊揚聲喊道:「素娘,拿一碗白飯來!」
櫃後,一直在旁觀的姜素笑盈盈起身:「魏阿翁稍等,這就為您取來!」
一炷香後,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叟終於一前一後放下碗筷。
食案上仿若被土匪掠奪過一般,除了梅花湯餅的寬碗中還餘下點底子,其餘盤中已是空空如也。無需多言,也瞧得出食客十分滿意。
姜老頭心滿意足地墊了一口茶湯,那吃飽喝足的舒坦模樣,魏詢怎麼看著都覺得不順眼。
只怪他光顧著品嘗菜餚,一時不察,便讓這老滑頭鑽了空子,三盤菜裡十之六七都是進了姜老頭的肚子,自己壓根沒盡興!
魏詢秋後算帳:「今日由我主考,你這老兒吃得這般起勁,算是個什麼事?」
姜老頭挑著牙縫裡的肉,睨了他一眼:「適才不是你親口說的『一口也不想嘗』?既如此,我多吃幾口又如何,省得辜負了桑娘辛苦做的珍饈美味!」
說著,他眉梢揚起,滿是笑意:「就曉得今日桑娘會做些新吃食,也不虧我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