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章並無窺探別人用朝食的癖好,不欲擾了對方雅興,準備默默離開。
正在此時,有負責灑掃院落的雜役拎著水桶,從旁邊小道繞出來,一打眼就瞧見謝青章的身影。
那雜役連忙擱下手中水桶,叉手行禮,喚了一聲「謝司業」。
頓時,四門學的廨房內傳來了錢博士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以及手忙腳亂收拾桌案的細碎動靜。
謝青章:「……」
事已至此,謝青章順勢推開四門學廨房的屋門,淡道:「有一事想來問問錢博士意見。」
錢博士忙裡忙慌收拾完桌案和南瓜餅,忙道:「謝司業請講。」
謝青章身姿挺拔,緩道:「中秋臨近,不若本次旬考延至節後再放榜,讓諸位監生安心過節。錢博士,你看如何?」
見謝青章一個字不提方才糗事,略有些慌張的錢博士,心總算安了下來,咳了一聲:「不瞞謝司業,昨日我們幾位四門博士也談及此事,亦是這個想法。倘若其餘五學的博士們沒有異議,就定在節後放榜罷。」
謝青章略一頷首,表明自己已知曉。
正在他轉身欲走之時,似是想起什麼,隔空虛虛點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後,默不作聲地走遠。
錢博士有些莫名,下意識摸了一把下巴。先是觸碰到鬍鬚,隨後就感覺有幾根鬍子黏到一起,搓來一看,指尖上是裹著半凝固紅糖漿的花生碎。
見狀,錢博士整張老臉都僵住,臉頰處甚至看見一絲絲紅意,忙不迭掩著鬍子去淨面,懊悔不已。
這副模樣怎麼就讓謝司業給瞧見了!
真真是失了儀態規矩!
等錢博士仔細清理鬍子時,摸著那半凝固的紅糖汁,不禁又回味起方才吃的南瓜餅。
餅子軟糯香甜,紅糖花生餡甜得像是蜜一般,潤到心窩裡去,似乎整個人都浸在秋日暖陽之中。
錢博士抿了抿唇,板正的面容之下,是逐漸飄遠的思緒。
咳咳,不知晚上新廚娘會做什麼菜式?
上次那道魚香茄子煲就……就勉強還能入口,再做一回也無妨嘛。
廨房內,謝青章正在整理文卷。
時近中秋,離九月要放的授衣假,約半月有餘。
在此之前,須得按照往年慣例理出一份章程,並整理各監生的情況——是留在國子監內,還是家去;歸家的監生中,有哪些家就在長安,又有哪些歸家路途遙遠,須得延長一月假期……
除此之外,還得為授衣假之前的大考提前做準備。
就在謝青章忙碌之時,有一身著紫色官袍的儒雅老人,緩步走進屋內。
紫袍老人面上自帶笑意,溫聲問:「修遠呀,在忙授衣假監生名錄的事?」
謝青章起身行禮,恭聲道:「見過祭酒,正是在整理名錄。」
沈道走近,無奈道:「你呀你,監內監外總是拘泥於虛禮,便是在你阿孃那兒,也鮮少喚一句『舅公』。」
謝青章沒有應聲,面色如常,擺明是不準備改了。
家中諸位後輩之中,沈道最是欣賞和疼愛謝青章,根本拿這倔驢沒法子,索性揭過不談,道出來意。
「聽聞長公主近日胃口不佳,你正在滿長安尋庖廚,便是連皇城中的御廚也請去,但皆無用?」
謝青章眼睫微動,頃刻間明白了沈道來意,直白道:「祭酒有好的庖廚人選?」
「反應倒不慢,」沈道哼笑,食指隔空點了點他,卻也沒賣關子,「昨日的確遇見一位好庖廚,不僅技藝精湛,還心思靈巧,所做菜餚頗具新意。一道賽螃蟹以假亂真,著實驚艷。」
謝青章叉手,溫聲問:「還請祭酒指點,此人身在何處?」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