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邊的薛恆,最是喜辣,特意往餛飩碗中添了一勺辣椒油才開始吃。
這辣椒油是孟桑閒暇時特意做的,食堂內每隔一張桌案都會放一盅,以便嗜辣的監生取用。
眼下,薛恆被辣到雙唇通紅,撫掌贊道:「肉嫩皮滑,好吃!辣的過癮!」
每碗分量都是孟桑算好的,一碗三十隻餛飩,足夠大部分監生吃飽。
許平與薛恆自覺飽腹,便沒有再去領一碗,而是如往常一樣溜達到桌案邊,圍觀包餛飩,順便消食。
這雖是孟桑習慣了的場景,但於陳廚子三人而言,卻是他們入國子監食堂至今從未發生的,一時有些緊張。
「哎,齊兄你看清是怎麼包的嗎?」
「慚愧,沒看得清。只見一抓一捏,似乎就好了。」
「甭說,咱們食堂的師傅們這手上功夫厲害啊!」
「……」
隨著聽見監生時不時的誇讚,三人才放鬆些,動作越發自然和熟練,眼中漸漸流露自信,腰板挺直。
孟桑在灶臺邊煮餛飩,瞥見文廚子三人臉上那抑制不住的激動,不禁勾起唇角,繼續教阿蘭煮餛飩、調湯底。
正忙著,有排至跟前的一名監生,面露躊躇,訥訥問道:「孟師傅,咱們何時會再做紅燒肉、辣子雞和魚丸湯?」
孟桑疑惑挑眉,正想回答。周遭認識此人的監生們笑了,紛紛起鬨。
「鄭兄不是想念劉記魚湯、程家烤豚肉,看不上咱們食堂的暮食嘛……」
鄭監生有些不好意思,強撐起底氣,振振有詞道:「昨日我又不曉得孟師傅接手了暮食,否則我定然是要來的!」
說罷,他轉頭看向孟桑,眼中帶著希冀:「所以,孟師傅,咱們食堂何時再做這三道吃食?昨日回去聽他們說了,饞得我夢中都在惦記是何滋味。」
孟桑掃了一圈,看破周遭監生眼中的壞心思,忍不住笑了:「他們誆你呢。昨日諸位監生覺得未能吃到盡興,特意央了食堂,說今日暮食想要一樣菜食。」
聞言,鄭監生恍然大悟,猛地轉身瞪向身邊同窗,惱怒:「你們真是,真是!」
被瞪的年輕郎君們沒憋住,哈哈大笑,十分快活。
忙過朝食,孟桑先是叮囑文廚子三人暮食的事,又將擬好的明日朝食單子交予阿蘭,再與魏詢、徐叔打過招呼,方才匆匆回齋舍換衣裳。
國子監內,無論是庖廚師傅還是幫工雜役,都有統一制式的衣衫。她來國子監後的第四日,便領了兩套換著穿。
不過待會兒是去高官府上,總不好穿著國子監內的衣服去,須得趁著去宣陽坊前,換上自個兒的衣衫。
孟桑飛快換上一套輕便胡服,理了理頭上單髻,將提前備下的各色輔料逐一裝進小木箱,趕忙往後門走去。
這小木箱類似醫者外出看診用的藥箱,可以單肩背著,是徐叔特意從家中帶來,暫且借她一用的。
孟桑緊趕慢趕,快步走到宣陽坊坊門時,已經將近約定好的時辰。
遠遠地,能瞧見坊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候在旁邊的郎君正與姜老頭在說些什麼。
那年輕郎君見到孟桑向他們走來,猜到大半,叉手行禮:「杜昉見過孟師傅。」
孟桑趕忙回禮。
杜昉臉上沒有高官僕從常見的傲慢,言談間很是和氣:「我家阿郎正在當值,便讓我來接二位師傅回府。」
「這是阿郎親自擬的單子,應對孟師傅做吃食有些助力,」說著,杜昉從懷中掏出一張疊起的紙,遞給她,又看了看天色,「時辰也不早了,請二位先上馬車。」
孟桑收好單子,與姜老頭一前一後鑽進車內。
馬車緩緩前行,孟桑攤開那張薄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