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右是熱熱鬧鬧、胡商繁多的西市,往左是懷遠坊坊門。
依著往常,薛恆必然是逛完東市,再逛西市,快快活活買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直到坊鼓敲響,方才依依不捨地回去。
今日他懷中揣著寶貝月餅,再沒別的心思,生怕一個不小心磕碰了去,於是半分猶豫皆無,扭頭進了懷遠坊。
踏入薛宅大門之時,薛恆忽然有些茫然。
好像……忘了什麼要緊事?
薛恆愣了神,擰眉沉思,死活沒想起來是何事,最終大喇喇將疑惑拋之腦後,帶著月餅回了自個兒院子。
陪許平在東市逛了兩個時辰,來回又是步行,薛恆多少有些疲累。進了正屋,他換了一身輕便寢衣,又將身邊僕役都趕出屋子,隨後倒頭便睡。
迷迷糊糊間,薛恆摸了一把瓷枕旁的油紙包,心滿意足地閤眼,沉沉睡去。
不多久,薛恆院子來了一位衣著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梳著高髻,上頭配著好些首飾,在一眾婢子的簇擁下,踏入院子。
守下廊下的僕役們見了,忙不迭快步跑過去行禮,小聲道:「夫人,三郎今日歸來有些疲憊,正在小憩。」
薛母聽了,揮手讓這些僕役退下,隨後繼續由貼身婢子扶著往正屋去了。
天不算冷,屋門敞開一半。
薛母將婢子們悉數留在院內,隨後放輕腳步,獨自進屋。
繞過屏風,便能瞧見薛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嘴巴張開些許,隨著呼吸發出輕微鼾聲,正在酣眠。
薛母眉眼柔和下來,悄悄走過去,輕車熟路地彎腰,抓著那床被薛恆踹到一邊的薄被一角,給她家三郎蓋好。
起身時,薛母餘光瞥見瓷枕邊的油紙包。
她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慈愛地掃了一眼薛恆,含笑地伸手拿走油紙包。
唉,恆兒雖然於課業上不開竅,但著實是個孝順孩子,再貼心不過。每回出門,歸來時都不忘給阿孃買些糕餅或蜜餞,今日亦不例外。
薛母滿腔慈母心,又給薛恆理了理額角碎發,這才握著兩份油紙包,輕手輕腳地離開正屋。
出了屋門,廊下的婢子們紛紛湧上來,扶著手的、跟在身後的……一群人訓練有素,沒發出半點動靜。
一直等走出薛恆院子,貼身婢子才笑著開口:「三郎又給夫人買糕點啦!」
薛母眉眼間不免閃過得意之色,笑嘆:「他呀,於課業之上不及大郎和二郎開竅,但勝在一片孝心,又常伴我左右,是個貼心孩子。」
說著,薛母舉起手上的油紙包,翻來覆去瞧了瞧,沒看見帶有哪家糕點鋪子的名號,疑惑道:「往常帶回來的是東市蜜餞、西市胡人糕餅,都是拿紙盒裝的。也不曉得恆兒這回是從哪兒買的糕餅,看著很是尋常。」
一路回去,薛母踏入院門,便瞧見薛父正坐在內堂之中,悠閒煮茶。
薛母有意顯擺兒子孝心,慢悠悠走過去坐下,把玩手中油紙包。
薛父正往茶鍋之中添鹽、橘皮等物,見薛母一直抓著手中油紙包不放,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1
他哼了一聲:「三郎書不好好讀,淨想著出去吃喝玩樂,再買些糕點回來討好你,全然沒有大郎和二郎出息。」
一聽這話,薛母有些不樂意,立即擺了臉子,開始護短。
「你說得什麼話,恆兒純孝,莫非還是什麼錯處不成?」
「出息,出息!大郎、二郎是課業不錯,卻一個個都外任,兩三年難得回來幾次,倘若沒有恆兒承歡膝下,你我身邊難道不冷清?」
「還有糕點,糕點怎麼了?恆兒這是心中惦記著阿孃,可沒你糟老頭子什麼事!」
薛父一噎,訥訥去煮他的茶湯,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