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年輕女郎堅決模樣,謝青章到底沒有避開,受了這一禮,方才讓孟桑起身。
「京中姓裴的官員甚多,你又是孤身一人,想來便是去到宅前拍門,也見不著主人家。」
他收了髮簪,又將宋七娘擬的單子執在手上晃了晃:「這份單子我先收下了。」
孟桑點頭,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對方又補了一句:「私下收集官員名冊,此舉不妥,日後莫要再做了。」
聞言,孟桑有些窘迫,先是告罪,隨後老老實實保證不會再犯。
兩人又就著方才孟桑提到的事情,細細談了一會兒。
末了,孟桑起身告辭,自行家去。
謝青章仔仔細細淨手,這才起身下樓。
樓下,杜昉正牽著馬車,在茶肆門口等著。他剛和先出來一步的孟桑打了招呼,目送後者走遠。
見到謝青章從茶樓之中走出,杜昉笑著迎他家郎君上馬車,一邊道:「阿郎,這位孟廚娘當真有趣。方才還和我誇,說您不像是高官貴胄府中出來的緋衣高官,沒什麼架子、性子好、心地善良呢。」
謝青章剛坐定,就聽見這一句,憶起方才匆匆一瞥,瞧見的孟桑和杜昉說話時的笑顏。
倒是比方才在他跟前,要放鬆、愜意許多。
謝青章閤眼,淡道:「外祖母最是不喜家中人擺什麼排場和威嚴,我自然遵從長輩教導。」
杜昉被這正正經經的回答一噎,頗有些無奈。
阿郎啊阿郎,您總是這般一本正經,怪不得討不了年輕女郎的歡心。
杜昉無聲嘆氣,收拾馬扎時,隨口閒扯一句:「這兒是延康坊,孟小娘子走回國子監,怕是得花些工夫。」
車內,正在閉目養神的謝青章睜開雙眼,微微皺眉:「你怎曉得她在國子監做活?」
聞言,正在合上車門的杜昉停下動作,壓低了聲音,笑道:「莫非郎君不曉得?阿郎不必瞞著,我曉得你們早就認識呢!」
謝青章抿唇,沒答這一句:「為何以為早就相識?」
杜昉很是坦然:「您這好端端的,忽然去宣陽坊一家不出名的食肆請廚娘,本身就很怪異。」
「後來在府中庖屋相遇,我見阿郎唇邊似是帶笑,眉眼不像往常那般冷淡,便是和王少尹、湯少卿在一處時也鮮少這般神色。瞧著就像是認識孟廚娘,或許交情還不錯呢!」
「再說今日,阿郎您竟然很是相熟地要了人家的吃食……」
杜昉說得頭頭是道,不斷點頭肯定自己。
謝青章隱隱頭疼,難得覺著杜昉這個陪著自己一道長大的侍從,有些聒噪。
終於,謝青章抬手敲擊車壁,打斷對方的各種推斷,冷淡問:「依你的性子,難道沒問過孟女郎,是否在監內見過我?」
杜昉笑了:「自然問了,當時孟廚娘還推脫說不曾見過,差點將我糊弄過去呢。」
「您也真是,既然相識,何必讓我當時在宣陽坊候著?不若直接去國子監後門好了,省得孟廚娘多走好些路。嗯……不對,還是郎君想得妥當,直接去國子監難免惹人閒言碎語,於孟廚娘不是件好事。」
謝青章無言以對,深覺從前對杜昉「機敏」的評斷,著實有些過譽。
這時,杜昉覷著謝青章拉下的一張臉,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訥訥道:「這……之前真不曾見過啊?」
謝青章掀了掀眼皮,不想搭理他。
杜昉有些尷尬,裝作咳嗽,然後合上車門,準備離去。
「阿郎,咱們是回府嗎?」
謝青章輕輕撥出一口鬱氣:「去葉相公的故居。」
「好嘞,阿郎坐穩。」
馬車徐徐而行,車輪碾過黃土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