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木託盤遞給謝青章時,孟桑很是自然地提點:「這灌湯包是剛蒸出來的,裡頭湯汁燙口。吃時蘸酢,嗜辣的還能往盤子裡添些辣油,都很可口。」
謝青章唇角微勾:「好。」
他端著木託盤,環顧四周,很是自然地往葉柏那處去,在其對面施施然坐下。
葉柏早早用完了朝食,正在溫書,瞧見謝青章過來,立馬坐正了,一副奮發向上乖學生的模樣。
最近,謝司業每日都來食堂用朝食,每回還坐在他對面。雖然說,能日日多見謝司業幾面,他心裡是歡喜的,但就是苦了周遭其他監生。
瞧瞧,這些同窗吸灌湯包裡湯汁的動作,都文雅了幾分。他們一個個乖巧地放棄了吸吮的吃法,在外皮戳個洞,再用筷子將之一分為二,再沒有將湯汁灑出來。
葉柏覷了一眼謝青章的神色,心中徑直下了定論。
以謝司業的脾性,定然做不出這當眾吮吸湯汁的動作來。
下一瞬,葉柏圓溜溜的眼睛睜大了,其中滿是震驚。
只見謝青章從盤子裡夾起一隻皮薄透亮的灌湯包,另一手端起盛有酢的碗。隨後他低頭在邊上咬出一道小口,一邊往裡頭吹氣,一邊小口小口吸著湯汁,惹出細微的吸吮聲。
待到裡面湯汁被吸去大半,謝青章輕輕呼氣,隨後將灌湯包往碗中一按,坦然自若地一口吞下,合上嘴巴細細咀嚼。
包子皮既薄又軟,裡頭的內餡也不知如何做的,竟然吸去湯汁後,吃著仍有些爆汁。豚肉香味濃鬱,湯汁醇厚,配著酢的酸香,一點也不膩口。
只這一口,心中就湧出濃濃滿足。
吃完一隻,謝青章抿了抿被燙到的嘴唇,毫不猶豫地去夾下一隻,還伸長手臂取來辣椒油,往自己碗裡添了一大勺,這才開吃。
坐在對面的葉柏看傻了眼。
今日的謝司業好生奇怪!
非但沒有講究朝食清淡,就連用食儀態也不在意了……難不成是來食堂的路上淋了雨,燒昏了頭?
不過,謝司業這樣用朝食,看上去覺得吃著挺香哎!
謝青章吃完一隻蘸了辣椒油和酢的灌湯包,唇邊還留有一點紅油。他察覺到對面投來的視線,抬眸溫聲問:「怎麼了?」
聞言,葉柏下意識反問:「謝司業,你是不是也覺著灌湯包好吃?」
謝青章眉眼柔和一些,點頭:「極為可口,孟廚孃的手藝很好。」
葉柏與有榮焉,忽然覺得謝司業身上沒了那似有若無的距離感,像是從遙不可及的同輩楷模變成親近的鄰家哥哥。
這種轉變,讓葉柏不由自主放鬆許多,不必時時緊繃著。
「不過我覺著,同樣是豚肉內餡,還是鮮肉小餛飩好吃些。」
謝青章回憶了一番鮮肉小餛飩的風味,沉吟片刻,篤定道:「私以為灌湯包更勝一籌。」
葉柏頓時不樂意了,不知為何膽子也大了許多,勢要維護鮮肉小餛飩的地位。
「不!小餛飩皮薄如紙、湯底鮮美,當為魁首!」
謝青章微微挑眉,語氣堅定:「灌湯包皮薄汁多、湯底醇厚而不膩,配上蘸碟後,不遑多讓。」
一大一小,維持著面上的君子風度,你一句我一句,爭辯不休。此局,以葉柏要去上早課而暫且休戰。
孟桑忙碌之時,時不時會留意這一隅,自然看見了這一幕。
原本她只覺得啞然,這兩種吃食的共通之處只是外皮裡頭包豚肉,八竿子打不著,有什麼好爭的!
她都愛吃!
結果葉柏鬱悶離開桌案後,她眼尖地瞅見謝青章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笑意,還有他那舒展開來的眉眼。
孟桑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