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多久,佩蘭才終於消停下來。
這一頓宣洩消耗了她僅剩的力氣,她重新跪回到那個蒲團上,身子還在顫抖,就連放在膝蓋上的手也還在微微發顫。
她閉著眼睛,心口不住起伏,像是在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
「抱歉。」
低沉的男音入耳。
佩蘭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臉上露出一個譏嘲又或是自嘲的笑,「您用不著和我道歉,你們既然找過來,想來也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死的了。」
「是,是我殺了他。」
「他跟我無親無故,又死在我的手中,我也沒資格聽這一聲道歉,說起來,最對不起他的還是我。」她終於睜開了眼睛,膝蓋太疼,她索性一屁股坐在蒲團上,然後就這樣側著身子朝著棺木的方向,嘴角扯著,臉上還是那副自嘲的模樣。
「不管你有沒有資格聽,這聲抱歉我都得說。」
「我的確知道這事的兇險,也知道子康參與其中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甚至很有可能殞命,可我還是找上了他,他會有這樣的結果,我難辭其咎。」
顧姣聽出四叔話語中的自責。
她面色焦急,幾次張口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在袖子底下回握他的手。
趙長璟感覺到了,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目光卻仍舊落在佩蘭身上,「而且你也沒想真的殺了子康。」
這句話讓顧姣和佩蘭都神情驟變,顧姣是震驚,而佩蘭……她的臉皮顫了顫,雖然還是沒有扭頭,但還是能夠看到她臉上原本冷寂的表情在慢慢龜裂。
她起初還緊繃著,但漸漸地,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慢慢佝僂起來,她不願讓別人看見她這番模樣,背著身,捂著臉,眼淚卻無法抑制地從她的眼角流落下來。
啪嗒——
就像雨滴,一滴滴砸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顧姣這會是真的糊塗了,四叔不是說在何大人的風府穴內找到了被銀針下過的痕跡嗎?而且佩蘭也承認是她動的手了,怎麼這會又變成沒想真的殺了何大人?看了眼還在無聲哭泣著的佩蘭,顧姣輕輕咬唇,覺得她的確不像是想殺了何大人的樣子。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佩蘭一時半會也回答不了什麼,顧姣轉過頭,輕輕牽了牽四叔的手,小聲說,「四叔,我不明白。」
趙長璟看著她說,「我最開始以為她是因為嫉妒、憤恨所以才會在一氣之下殺了子康。可剛剛,她把帳本交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猜錯了。」
「她應該一早就想過要把帳本交給我。」
顧姣皺眉,回想來時佩蘭說的那番話,好像的確她是在等四叔出現,如果她真的是因為怨恨想殺了何大人,沒必要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可何大人還是死了。」她蹙著柳眉說。
「是,但她應該不知道這個穴位中針會立刻斃命,她應該是想讓子康處於假死的狀態。」趙長璟說這番話的時候看向不遠處的佩蘭,看到她的睫毛不住顫動,單薄的臉皮開始抽搐。
「假死?」
顧姣的呼吸短促了一下,「還有這樣的法子?」她從來沒聽過。
趙長璟收回目光,繼續垂眸看向顧姣,「有些死穴插入銀針會立即斃命,而有些死穴在一定時間內取出不會有事,據我所知,風池穴如果中針就不會有事,而稍稍偏一點的風府穴如果中針必死無疑,這兩處穴位離得很近,她應該是被騙了。」
「被騙?」
顧姣眉心突地一跳,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了一些,想到四叔剛剛說的話,她心臟砰砰直跳,在耳旁那持續不斷的嗡鳴聲中,她不由沙啞著嗓音詢問,「四叔,那個人到底是誰?」
她感覺到四叔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