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霄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久到葉琅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才聽到他的聲音,他閉著眼睛,說得很慢,「我剛剛其實一直在想我和顧姣的事。」
「你說我是煩她來找我嗎?其實也不是。」
「以前她也一直來找我玩,那個時候我一點都不會覺得煩躁,還很期待,有時候她不來找我,我還會寫信給她讓她來國公府找我。那會我們都還小,我特別喜歡她,我覺得她長得甜乎乎軟乎乎,就想帶她玩,誰欺負她,我就幫她揍回去。」
「直到長大後,那些人或是玩笑或是認真對著我說她是你未來的妻子,你要好好保護她,我突然就開始覺得很煩。」
「其實即便他們不說,我也會保護她,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可能坐視別人欺負她?可為什麼他們要一直在我耳邊說呢?還一直逼著我娶她。」
「是,這樁親事是我答應的。」
「可那會我才幾歲,八歲大的孩子能知道什麼?我娘說要想一輩子保護她就是讓她當我的妻子,我想保護她,就應了……可現在所有人都和我說,她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的責任,你要保護她,你要喜歡她,你要娶她,你要和她生兒育女過一輩子。」
「你知道嗎?」
趙九霄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微微顫抖起來,就連緊閉的眼睛也在慢慢抖動,那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似乎就要睜開,卻又不願讓別人看見他眼中的情緒,便死死攥著拳頭咬著牙繼續說,「我每次聽他們說起這些,就覺得心煩意亂,甚至……害怕,我想吶喊,想掉頭離開,想說我不要,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都知道我要娶她,我要不娶她,她肯定會被人議論嘲笑,我不想她被人嘲笑。」
這些話他從未和別人說過。
無論是對爹孃還是對四叔,他都沒說過。
因為他知道他們會生氣,也許四叔會明白他的苦衷,但他也幫不了他,沒有人能幫他,他自己也不能。要麼徹頭徹尾不去管顧姣的死活,只顧自己,不然,他一輩子都沒法掙脫這個牢籠。
可顯然——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完全不去管顧姣的死活。
他只能和葉琅訴苦,「我不想娶她,我不想我以後的人生睜眼就能望到盡頭……」他說到這頓了頓,而後啞著嗓音說道,「我答應我爹孃這陣子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情,把婚事推到明年,可我不知道,明年我能不能克服。阿琅,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擇?」
他問葉琅。
希冀他能給他一個答案。
但其實話出口,趙九霄就後悔了,他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葉琅,但還是沒來得及,他還未岔開話題,便聽葉琅說,「我不是早就做選擇了嗎?」
「阿琅,我……」
趙九霄睜開眼皺著眉,想跟他說聲抱歉。
葉琅卻笑笑,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行了,我們之間就別說這些了,怪沒意思的。」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過了一會才開口,「我跟你的情況不同,我也沒你那麼多的勇氣,所以阿琅,你問我怎麼選擇,其實沒什麼意思。」
「那你就沒後悔過嗎?」趙九霄皺眉。
他沒忘記葉琅定親那日拉著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也沒忘記他紅著眼喊顧錦的情形。
葉琅靜默了一會,他沒說自己有沒有後悔,只垂著眼簾,低笑著說,「後悔有什麼用?」葉琅垂著眼眸看著茶盞中漂浮的茶沫,茶水渾濁,看不清他此時的面貌,只能聽到他悠遠的聲音,「既然選擇了,就該顧好眼前,不然對誰都不公平。」
「我知道你有你的夢想。」
「作為朋友,我絕對支援你去追逐你想要的一切,但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