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役方才醉酒後口無遮攔,如今一被點醒,便也怕了,東張西望發現沒有人聽見才拍拍胸脯,長鬆一口氣。
他並不知道,他說的話已經被霍燃聽見了,此時霍燃腦海里一片空白,他這才意識到如今愉快的生活,就像鏡花水月,空中樓閣。
只要但凡輕輕一推,就會轟然倒塌。
容懷遲早會娶妻,遲早要成家立業,而他只不過是一個隨手的消遣,遲早會被取代,淡忘。這樣的想法一出來,就如同魔怔一般在他腦海里迴蕩。
容懷,小公子,那樣高高在上的小公子,他如何能將他拽入自己這灘泥沼之中呢?
霍燃眼底逐漸浮現出血絲,他喘著粗氣,死死盯著窗戶上兩道忽遠忽近,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強迫自己往回走。
可剛邁出一步,他就像著了魔似的轉過身,大步沖入那棟熟悉的小樓。,
第49章 重生氪金改命農家女(九)
容懷身著褻衣,赤著雙腳在地毯上,繡娘手裡拿著量繩在他肩膀、手臂仔細丈量。
「小公子這回做夏衣可有什麼要求?」
容懷剛想開口,廂房門被猛地撞開,霍燃喘著粗氣,一步一步走進來,嗓音沙啞乾澀:「小公子……」
門外負責守衛的侍從想攔霍燃,卻沒攔住,跪在地上請罪,容懷屏退他們,問霍燃:「你怎麼來了?」
霍燃赤紅的眼掃過繡娘手上的量繩,雙手因過度緊繃浮起青筋:「小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容懷一向冰雪聰明,立時知道他這是誤會了,稍適整了整衣袖,輕笑一聲:「如此春夏更迭的時季,我請繡娘為我量體裁衣,怎麼,你以為是什麼呢?」
霍燃燥灼的心臟霎時間又落回胸口,就像繃緊的弦驟然鬆弛下來,他聲音澀啞:「奴以為……」他後半句話沒能說下去。
躁鬱衝動如潮水般退去,霍燃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這般舉動有多麼不妥當,他本不該來見容懷,但他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不僅來了,而且還擅闖容懷的居室。
悖逆的奴隸一般都會遭主人所厭棄。
霍燃心口湧生出鋪天蓋地的惶恐,他不敢抬頭看容懷,垂頭跪在地上,莫大恐慌讓他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繡娘量完尺寸,想要告退,畢竟小公子要教育他的奴隸不是她能在旁圍觀的,容懷讓她等一等,繡娘便屏息退至一旁等待。
容懷用穿著羅襪的足尖挑起霍燃的下頷,直視他慌亂的面容:「你讓我這回如何罰你?」
與初見時被迫抬起頭的侮辱不同,霍燃此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屈辱,他巴不得永遠俯首帖耳,讓這隻玉足踐踏他每一寸面板,都甘之如飴。
但容懷的話,卻讓他心如擂鼓,他今日悖逆的舉動簡直是讓自己的小心思開成公佈得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和念想,小公子又猜中了幾分?
容懷盯著他的表情,緩緩開口:「便罰你……」
霍燃提心弔膽,張皇無措:「求小公子賞奴鞭笞,鞭到小公子滿意為止。」
繡娘安安靜靜低著頭站在旁邊,聽見霍燃的話,心裡頭頗覺詭異——這世上哪有人心甘情願討鞭打的?
她哪裡知道對霍燃來說,最折磨和痛苦並不是鞭笞,而是容懷的厭棄,這才是他最不能夠接受的。
容懷繼續把話說完:「罰給你新裁剪兩套衣物吧。」
霍燃怔在原地,容懷招手讓繡娘過來:「你來,為我的雀兒量個尺寸,做幾套夏裝。」
繡娘應諾。
霍燃木愣愣地任由繡娘給他量繩,讓他抬胳膊就抬胳膊,讓他伸腿就伸腿,直到繡娘離開,他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小公子不罰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