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皇帝。」寧倦拔開藥瓶的塞子,瞳仁極黑,仿若窺探不盡的幽潭,盯著鄭垚,「鄭指揮使,你要擔得起責。」
鄭垚心裡一顫:「是……是!」
寧倦將藥粉倒到自己手上,見血很快就止住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撥開陸清則身上單薄柔軟、被血浸透的寢衣,將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
即使已經失去了意識,陸清則還是疼得微微蜷了一下。
那張本來就蒼白的面容此刻一絲血色也無,臉上卻沾了幾點飛濺的血,有一小點正好落在眼尾的淚痣上,詭艷得驚心動魄。
寧倦又深吸了口氣,這回嗅到的梅香,沾著濃濃的血腥氣。
他徹底冷靜下來,伸手揩去陸清則眼角的血:「來人,將老師小心抬到屋裡,蓋好被子,老師怕冷。」
刺客一通殺戮下來,也不剩幾個宮人了,紛紛嚇得呆若木雞,還是錦衣衛上前,幫忙將陸清則帶進了屋裡。
地上許多屍體,夜色裡,潑灑的血像墨汁般蜿蜒流動,一想到陸清則差點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寧倦的心臟就止不住地緊縮。
但他記得陸清則說過的,為君者要喜怒不形於色。
所以他平靜地看向鄭垚:「探清來頭了嗎?」
院子裡的氣氛莫名沉凝,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押著刺客的錦衣衛嚥了口唾沫:「回陛下,都是死士,身上沒有任何標誌,其他死士在被抓時立刻吞毒自殺,剩下的這個……」
他的臉色露出兩分為難:「舌頭已經割了,意識也很呆滯。」
怕是什麼都問不出來。
寧倦很清楚,想殺他的人不少,但會動手的很少。
他抬眸,黑沉沉的眸光落在被押跪在地上的死士身上,認出來是捅傷陸清則的那個。
尚顯瘦小的小少年俯下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倒提著血跡猶存的長刀,一步一步走到死士面前。
長刀在地磚上劃拉出令人不適的聲響,刺啦啦的,清晰地拖曳著,聽得一院子的人心驚肉跳。
寧倦的腳步停在死士面前,沒什麼表情:「寧琮派你們來的?」
這種死士經過特殊訓練,死沉沉的眼裡沒有一點神色,麻木不仁地看著他。
寧倦卻沒在意,點了下頭:「你可以死了。」
下一瞬,沉悶的肉體破開聲響起,鮮血飛濺而起,落在小皇帝稚嫩的臉上。
月色下淌著血的刀面泛著雪白的冷光,所有人的瞳孔俱是一縮。
鄭垚沉寂已久的冷血,卻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庸碌無能、貪生怕死的先皇,竟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就在這一刻,他徹底打定了主意,乾淨利落地跪下抱拳,頭顱低垂,獻上了第一份忠誠:「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寧倦鬆開刀柄,看向了鄭垚。
頭頂的目光沉沉的,似乎是在思考、打量,帶著幾分探究,半晌,鄭垚聽到小皇帝問:「你能為朕所用,當得好一把刀嗎。」
被他盯著,鄭垚凜然道:「臣萬死不辭。」
寧倦沒應聲,好半晌,他才丟出個東西,落在死士的屍體上。
鄭垚定睛一看,眼底驚訝更濃。
這小陛下,比他想的還要深不可測啊。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塊貨真價實的、有著蜀王府私人標誌的玉佩!
寧倦接過長順遞來的帕子,淡漠地擦去臉上和手上的血跡:「今夜乾清宮發生的一切,知道怎麼說嗎?」
鄭垚腦子裡一轉,恭敬道:「臣帶人趕來時,陛下已經躲在陸太傅懷中暈了過去,纏鬥之際,刺客懷裡掉出了這塊玉佩。」
寧倦點了下頭,便往暖閣走去。
頓了頓,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