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來得很快。
在給林溪和於流玥看病時,他也多少了解了點江右眼下的情況,看寧倦的目光就更怪異了。
對於師妹與先帝的骨血,徐恕的心情相當複雜。
當年若不是那個狗皇帝,師妹就不會被迫背井離鄉,被鎖進深宮,捲入宮闈鬥爭,香消玉殞於冷宮之中。
梁家也能安安生生地待著,不至於沒落。
但寧倦又和昏庸無能的先帝不一樣。
至少他敢親自來到江右賑災。
寧倦坐在椅子上,垂眼把玩著手裡的梅花簪,注意到徐恕的注視,掀了掀眼皮:「看夠了?」
徐恕方覺冒犯,別開眼:「陛下與您母親,長得有幾分肖似。」
寧倦不置可否:「坐吧。」
徐恕也不客氣,他骨頭都差點顛散了,來到集安府後還沒來得及坐一坐呢。
寧倦撫摸著簪頭的梅花,語氣平靜,卻語出驚人:「你與朕母后有舊情?」
徐恕嚇得差點跳起來,臉色又紅又白:「陛下你……」
「朕看你醫箱上,也雕著一朵臘梅,雕工手法頗為熟悉。」寧倦伸手,將把玩著的那支白玉梅花簪放到桌上,語氣冷冷,「怎麼,你不敢承認?」
徐恕盯著那支簪子,眸中錯愕與震驚之色交織,回過神來,沒料到這位小陛下會這般泰然地說出這種話,僵硬了好半晌,緊繃著的脊背一鬆,倒回椅背上,咬咬牙,浮著虛汗,又看了眼桌上那支簪子,最後吐出一句話:「這是我親手打磨送給她的。」
在冷宮裡最艱苦的時候,靜嬪也沒捨得換掉這支玉簪。
最後留給寧倦的東西,也只是它。
寧倦垂著眸光,打量著這支簪子。
病入膏肓那段時間,母親常常摩挲著這支簪子。
這是他母親不敢宣告於人的私情。
原來承載的是另一片情。
書房內死寂片刻之後,寧倦忽然伸手,將玉簪遞了過去。
徐恕愣住:「陛下這是?」
少年天子長睫低斂著,神色看不出情緒:「還給你。」
徐恕震愕不已,喉頭不住地發哽,卻還是沒忍住,雙手顫抖著接過來:「沒關係嗎?陛下,這是您母親留給您的……」
聽聞靜嬪的訊息後,他去過京城,卻什麼也做不了,就連託人帶些銀子進宮也做不到。
冷宮裡會是什麼日子不難猜。
大概師妹只給兒子留下了這個。
「收著吧。」
小的時候,寧倦需要時不時地看看簪子,汲取母親遺留的溫暖,努力在宮裡存活。
後來他有了陸清則。
「朕不需要了。」
既然這是母親的牽掛與未了的心意,他不介意將這份從未述之於口的思念,送歸該持有的人手裡。
不是為了徐恕,只是為了他的母親。
徐恕眼眶發紅,嘴唇抖了抖,深深地低下頭:「多謝……陛下。」
寧倦又看了眼簪子,視線移開,不再過多留戀:「你與陳太醫對疫病有幾分把握?」
突然跳轉到這個話題上,徐恕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思索了下:「我此前的思路是對的,今日與陳太醫聊過後,稍一改善,便有所成效。不過最好再帶幾位病患前來,我也更好試藥,至多十天,我有信心研究出治療的方子。」
寧倦無聲地緩了口氣,頷首:「有需要就找鄭大人。」
徐恕:「……」
能換個人嗎?
與徐恕談完,天色變幻不定,如被打翻的墨汁般,寧倦匆匆回到小院的時候,天幕也被徐徐洇黑了。
廚房的藥正好送到,送藥的侍衛見到寧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