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症狀,像是發燒。
也像是……
陸清則心底陡然一沉,倒了杯溫溫的茶水,灌進喉嚨裡,溫熱的茶水淌過喉嚨,帶來幾分清明。
他飛快思索起來。
來到江右後,他對自己身體的抵抗能力一直很有數,除了蒙著布巾,隔著一段距離見過靈山寺的災民,再未主動接近過任何病患。
這場疫病應該不是空氣傳播的瘟疫,否則不止靈山寺,整個江右都早該淪陷了。
但不可不防。
陸清則輕吸了口氣,攢了點力氣,清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底氣足一些:「外面的兄弟,勞煩幫我把陳小刀叫過來。」
窗牗被輕輕敲了一下,代表守在外面的暗衛聽了令。
陸清則的喘息有些沉重,閉了閉眼,摸出手帕,捂住口鼻。
總之,最好先不要驚動寧倦。
上次差點弄傷他,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那小崽子,遇到這種事,恐怕不會比陳小刀冷靜。
就在陳小刀被叫起來,揉著眼睛,嘟嘟囔囔跑去陸清則的院子時。
還在書房處理公務的寧倦忽然眼皮一跳,陡然生出一股焦躁的心慌不安。
與此同時,鄭垚旋風似的跨進屋裡:「陛下,人逮到了!方才丟進牢裡拷問了一番。」
寧倦頭也沒抬地「嗯」了聲。
「這夥山賊的領頭大當家名為韋獻,行刺您與陸大人的小孩兒是他收養的養子。韋獻稱自己從前受潘敬民指示,專劫官道,當初鬱書榮等人聯名上報朝廷,信件便是被韋獻所劫。因潘敬民被抓,見到今晚的亂象後,韋獻以為是來抓自己的,恐慌之下,推出了養子刺殺陛下,意圖引起混亂,趁機逃走。」
寧倦:「潘敬民呢。」
「臣提審過了,潘敬民的確認識韋獻,但拒不承認有指示韋獻劫道的行為。韋獻山寨裡有一半以上的賊子,有知情者,也有不知情的。」鄭垚頓了頓,低聲問,「陛下,怎麼處理?」
寧倦的指尖點了點桌案,正要開口,長順忽然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陛下,陛下,出大事了!」
看他慌慌張張的,寧倦的眼皮沒來由地又跳了跳:「慌什麼,說。」
「幾刻鐘前,林公子突然在院中倒下,昏迷不醒,」長順順著胸口,臉色惶惶,「奴婢趕緊去叫了陳太醫,陳太醫探過病症,確認林公子染了疫,與之接觸過的於姑娘也出現了病症。」
說到這裡,長順的腦袋縮低了點:「然後……陳小刀也來找太醫,說陸大人也出現風寒症狀,方才將太醫請進了屋裡。」
寧倦怔了怔,渾身霎時一寒,手中的筆啪地墜落,猛地望向陸清則所在的院子方向。
從書房趕去小院時,跟在寧倦身邊的暗衛從未見過陛下如此失態的樣子。
竟連臉色都蒼白了三分。
寧倦幾乎是用跑的。
他臉上沒有表情,耳中卻在嗡嗡作響,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寒意幾乎滲透了指尖。
這條路竟似天路般漫長,恍惚讓他想起,當年他在兵荒馬亂中,方從冷宮裡被放出來受封太子,不過幾日,便又被挾持般登上皇位時走的御道。
周圍都是看不清的面孔,每一張臉都是空白的,唯有一雙雙意味深長的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御道茫茫渺渺,一眼望不到頭。
只有他一個人在走。
抵達院子的時候,院中已經站著許多人了。
陳小刀被陸清則叫過來,跑去找了相熟的陳太醫,現在陳太醫正在屋裡。
他六神無主地摳著柱子,臉色慘白白的,見寧倦來了,才緩過口氣:「陛下!公子、公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