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規,墨規,那清亮的聲音一聲聲地喚著,讓他冰冷的心漸漸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覺著輕柔溫暖的手拂過他的額頭,眉間,鬢角,最後停留在臉頰輕撫,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眷戀方式。
視野中的臉龐輪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卻絲毫不妨礙他認出這就是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然而,他不敢睜開眼去確認,他怕這只是他的一個夢,夢醒了,那個人就又不再了。
那個人,早就從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體被稍稍扶起,後背靠在溫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體香,淡淡的,卻無比清晰,讓他不自覺地貪婪呼吸起來。溫熱的液體滑進口腔,儘管是睡夢中,那苦澀的味道依舊不斷在口中蔓延,眉頭下意識地微微顰起。
“良藥苦口利於病,墨規,要喝完。”那聲音又輕柔地說。
宋祁只好舒展開眉頭,乖乖嚥下嘴裡的藥汁。
即便是夢,他也不想讓她為難。
一口接著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覺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緩緩站起身,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低聲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會後,輕柔悅耳的聲音響起,接著,唇上落下一個柔軟的觸感。
二、不離
指尖輕劃過蒼白地近乎透明的臉龐,沿著頜骨爬上鬢角,輕柔地撫觸按揉,試圖讓睡夢中的人放鬆下來,讓緊繃的臉部肌肉緩和下來。
儘管如此,床上的人依舊睡得很不安穩,不時痛苦地顰起眉峰,腦袋微晃,眼簾顫抖著似乎下一刻就要睜開。
“我在這裡,墨規,我在這裡。”顧安年帶著淺淺的鼻音低聲安撫,俯身在他眉間輕輕落下一吻,心疼得幾乎揪了起來。
那樣肆無忌憚,威武矯健的一個人,如今卻虛弱成這副模樣,怎能不讓人心疼。
在溫柔的安撫下,宋祁的眉峰舒展開來,連呼吸也平穩不少。顧安年探了探他的額頭,見沒有發汗,溫度也算正常,心裡不免鬆了口氣。
不放心就這樣放下他,沉思片刻,顧安年褪掉外裳與鞋襪,爬上床鑽進被窩裡,費力地將宋祁翻轉個身,讓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後親了親他的額頭,蹭著他的頭頂將他抱緊,低聲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著你。”
或許是她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或許是宋祁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後面宋祁睡得安穩不少,至少,沒有再皺眉頭了。
連日的奔波趕路,顧安年亦是疲憊非常,在確定宋祁安穩之後,緊貼著熟悉的溫暖懷抱,她再也抵不住睏倦,沉沉睡去。
當陽光透出木窗上糊著的高麗紙射進屋內,零星幾聲鳥啼喚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線的刺激下微微顫動,宋祁微顰起眉頭,緩緩睜開眼。許是沒有睡醒,燦若星辰的眸子裡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如夢似幻般,只不過瞬間,那眸子便清亮起來,顯示著眸子的主人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在意識回籠的瞬間,宋祁便覺察到了身邊有人,那一瞬間,他無疑是震怒的,只是當感受到那熟悉的體溫與氣息,看到那心心念唸的容顏,他又驚得愣住了,隨後是狂喜,不解,擔憂,恐慌,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只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是在做夢。
最終,一切都歸於平靜。
管他是夢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夠了。
這般想著,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還是枕到了那單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戀般深吸了口氣,鼻端充斥著熟悉的體香,瞬間便讓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緩。
像是擔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會消失般,目光不捨得移開一分一秒,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繪她的一切。
這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