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穩坐在榻上不動,可是一雙渾濁的眼眸卻有一種洞察人心的銳利,漫不經心地掃視了溫正一眼,才淡淡道:“你是怎麼想的,老身會不知道?你是怕這孫婿丟了你的人,哼,真是混賬東西!你也不想一想,老身也是小戶人家出身,嫁給了你爹才有了你,你嫌棄乘風,為什麼不連老身一起嫌棄上?這件事要快,過幾日我還要問你。好端端的一個女婿整日養在家裡才是丟人現眼。再者說,老身看他本心不算壞,對晨曦也不差,有學問,懂醫術,哪一樣夠不著做個錦衣校尉、天子親軍了?”
溫正被劈頭蓋臉地一通亂罵,只好唯唯諾諾地道:“是,孩兒這就去操辦。”他對老太君最是俯首帖耳的,這時見老太太有了動真怒的跡象,連最後的一點辯駁之詞都沒有了。
老太太才笑起來,道:“這才對,時候不早了,你去上堂吧,老身不用你伺候。”
溫正唯唯諾諾地出去,走出老太太的居室時,臉色霎時變得鐵青起來,恰好一個僕役正與丫頭在屋簷下低頭說著話,溫正大喝道:“老夫養著你們,是讓你們在這兒偷腥的嗎?”
僕役和丫頭嚇了一跳,忙不迭跪地請罪,溫正冷哼一聲,拂袖出了家門。
南鎮府司衙門與詔獄為鄰,前門的正街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行人,便是偶爾有路人經過,看到這幽深恐怖的詔獄和鎮府司衙門,也大多低著頭加急著腳步。
與北鎮府司不同,南鎮府司的校尉並不多,不過這門口聳立的石獅,卻是怒目猙獰,讓所有人更加敬畏幾分。
溫正這指揮僉事幾乎相當於南鎮府司的頭目,南鎮府司三房校尉都以他馬首是瞻。等他的轎子到了的時候,站在門口陪著錦春刀的校尉不禁挺起了胸膛,待溫正下轎的時候,校尉一齊道:“大人好。”
溫正並不理會他們,只是腳步穩健地穿堂進去,熟門熟路地到了正堂,在那案牘上坐下,片刻功夫,就有老司吏過來將北鎮府司那邊報上來的校尉、將軍、官員不法的文宗送過來,除此之外,南鎮府司還主掌各地匯總的情報,干係倒是不小。;
溫正先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茶,若是往常這個時候,便開始過目文宗了,不過今日卻奇怪得很,他淡淡地將茶盞放在案牘上,隨意拿起一封未拆開封泥的文書並不拆開,而是漫不經心地道:“北鎮府司那邊近來有空缺嗎?”
被問及的,當然是一邊為溫正整理文卷的老司吏,老司吏連忙道:“回僉事大人的話,駐京內西城千戶所倒是有個空缺,有個校尉老死了,又沒有子嗣繼承,那內西城的千戶大人已經上報去了北鎮府司,估摸著是想讓他的侄子頂替進去。”
溫正淡淡道:“侄子?”他的雙眉皺緊起來,帶著幾分慍怒之色道:“內西城的劉中夏把衛所當成什麼了?今日領進來個侄子,明日又叫進來個外甥,這是天子親軍,不是他姓劉的領餉吃人頭的地方。待會兒你去歷經司那邊說一聲,就說劉中夏的侄子不能進來。”
錦衣衛總共三個衙門,一個是歷經司,其次才是南北鎮府司,歷經司督管錦衣衛公務文書出入、謄寫及檔案封存以及錦衣衛入職,南鎮府司專職軍法,而北鎮府司才是執行機構。身為指揮僉事,去歷經司打個招呼,當然是不成問題的。
老司吏連忙應了一聲:“小人待會兒就去歷經司一趟,不知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溫正的臉色逐漸變得緩和了一些,端起茶盞來悠然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有一個姓柳的,據說頗為幹練,叫柳乘風,是清白人家出身,叫他頂替內西城的空缺吧。不過你去歷經司疏通的時候,不要說是我舉薦的,就說是你的遠方親戚。”
老司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瞭然,笑吟吟地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有個遠房親戚叫柳乘風,清清白白的人家。”
溫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