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不會再有人這麼叫我。”
“以後就沒有你了。”
……
原來他一直都在看著我。
我逃一樣地脫離了他的意識,帶著他剩餘的羽毛,回到自己的身體。
眼一睜開,就看見他的雙眼。
小黑只是看著我,深深看著我,一直看著我,視線沒有移開。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看著我,直直的視線,彷彿不再需要看別的任何東西。
沒有發出聲音,他似用眼睛呼喚我。
我一定是生病了,竟然這麼想。
“睡吧。”我說。
言咒的力量因為我遠遠凌駕他之上的法力而無敵。
話音剛落,他已經呼呼睡著。
睡吧,比較不痛苦。
我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睡容,就看著,直到第一百八十天到來。
設下保護他身體的結界,我換上一件新的白色長袍,繫上那紅色的寶玉,我站在他床前,“別怕,你很快就自由了。我消失後半個時辰,我約束你的法力就消失。你可以留在人間,直到厭倦了為止。”
我說著,知道他聽不見,然後我走了。
只是,每一步,都很艱難。
如我所想,於鏡就站在門外,沒有說話,只是領我到了平心崖的最高處。
“我會怎麼被世間排除?”我終於先開口。
“你會遭到天眼雷霹,肉體粉碎。”於鏡沒有回頭,“歷史上有過好幾次的記錄,就是俗稱的天罰了。”
“天罰不是上天懲罰那些罪大惡極又無人能制服之輩麼?”
“上天哪有這個閒工夫。只是恰巧來從妖魔道透過各種途徑來世上的,都是法力高強又性格乖僻嗜好血腥的傢伙罷了。”於鏡淡淡地說,“若不是典墨和我們有約束,多半也是禍害一方吧。”
說話的功夫,已經登上了平心崖的山頂。
出乎我意料的是,廣闊的白玉臺上,許久沒見的師姐雲釵也在,身後還有個一人多高的紫金煉丹爐。奇怪,這東西什麼時候出現的?
她看看我,看看於鏡,嘆口氣。
我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於鏡,透露出為什麼她也在的意思。
於鏡含糊地說,可能用得上,所以叫上她。
雖然是奇怪,雖然知道於鏡又不知道在想什麼,我也懶得再管了。他於鏡再厲害,也不可能阻止天罰吧,我可以從這些扯也扯不斷,理也理不清的糾葛中解脫了。只是心底的不捨,我假裝沒有發現。
站在山頂極目四眺,天高雲淡,數日來鬱悶的心情大為舒緩,過往故事皆已過去。
想起我曾說過的話,如果世間真無他立足之地,大不了我李梳讓出自己的位置給他!
暗自苦笑,果然還是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
正午,根據歷史上的記錄,所有的天罰都在正午降臨。我慎重地取下從不離身的紅色寶玉,遞給於鏡,“給小黑吧,算是我活過的見證。”
“你太善良,不適合以平心崖弟子的身份死去,我從現在起,逐你出師門。”於鏡接過寶玉,說道,然後他默默和雲釵退到高臺的角落。
也好,我想。
此刻正是晴空萬里的時候; 一聲尖銳的呼嘯不知從何而起,頓時平地狂風大作,天空烏雲彙集,黑壓壓的雲層堆積而上,轉瞬之後在天空盤踞成眼!
那烏雲彙集而成的龐大眼瞳內雲層迅速翻轉,雷光隱隱可見。我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突然好想再看看小黑,記得我住的是山的南面,正要轉頭面向南方,一道無比閃亮刺目的霹靂衝破天際而下,正中我的身體!
來不及思考,不覺得疼痛,我自己看到自己化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