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厲王奔彘,國人逐君。”
秦皇嬴政默默唸叨著這兩句話。
雖然秦皇嬴政對於夏、商、周的歷史沒有特別去了解過,但是像“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以及“厲王奔彘,國人逐君”這兩個非常出名的歷史典故,他還是知道的。
只不過以往秦皇嬴政都是從夏桀無道,厲王荒唐的角度,去理解這兩個故事。
但是現在在天幕扶蘇的講解下,秦皇嬴政卻是第一次用另外一個角度去理解這兩個故事,並且看到隱藏在這兩個故事之中,那些黔首所擁有的力量。
再想到天幕扶蘇所說的“只有得到數百萬老秦人支援與承認的人才是真正的王”,秦皇嬴政的眼神也變得幽深起來。
若真有人能夠得到數百萬老秦人的支援與承認,那麼他這個秦皇又還真的是秦皇嗎?
很顯然不是!
就是名義還是秦皇,那也不過是一個傀儡,別人一言便能夠輕易廢之。
這一刻,高高在的秦皇嬴政終於低垂下了他的視線,注視起以往那些在他眼中根本看不到的黔首。
【秦王嬴政沉思良久,方才抬頭看著自己的長子,眼神複雜道:“你便真的不覺得自己的血脈比其他黔首更加尊貴,有天命在身嗎?”】
【扶蘇搖了搖頭:“我會為自己傳承的血脈而感到驕傲,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的血脈比其他黔首的血脈尊貴到哪去。”】
【“正如此前追溯權力的源頭那般,歲月更迭,黔首存活不易。”】
【“能夠存活至今的黔首,過往雖無記載,但是如果往追溯,哪個祖沒有出過人傑?”】
【“更何況,我等還有共同的人祖與三皇五帝,我等與黔首皆是諸夏苗裔!”】
【“既同是諸夏苗裔,又何來血脈的高低貴賤之分?”】
【“還是說父王覺得七國貴族,並非諸夏苗裔?”】
【“亦或者是,天下黔首不算是諸夏苗裔?”】
【扶蘇看著自己父王反問道。】
【然而秦王嬴政敢說包括自己在內的七國貴族並非諸夏苗裔,亦或者天下黔首不算是諸夏苗裔嗎?】
【不敢!】
【一旦秦王嬴政真說了這話,那就相當於是反駁自己的炎黃出身,反駁了諸夏的正統。】
【屆時,即便是秦王嬴政也會自絕於天下!】
廷尉李斯看著天幕的扶蘇,忽然停筆讚道:
“貴族血脈論,今日盡矣!”
在這個帝王侯將相有“種”的時代,諸侯國國君、貴族血脈的高貴,可以說是天下人共同承認的。
即便有人私底下對所謂的諸侯國國君、貴族血脈不屑一顧,但是在明面卻還需要擺出一副認同的樣子。
不然便會遭到其他諸侯國國君、貴族的共同打擊!
因為有誰否認這套邏輯理論,便相當於是損害所有諸侯國國君、貴族的既得利益。
所以像後來秦末亂世,哪怕當世群雄都各懷心思,但是卻也依舊不得不打著光復六國的旗號。
就像當時憑藉一己之力,殺的天下群雄諸侯膽寒的項羽,都不得不捏著鼻子,擁立了楚懷王,重建楚國。
可想而知,貴族血脈高貴論在這個時代到底有多麼盛行。
直到後來陳勝吳廣大澤鄉起義喊出的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方才擊碎了自周朝八百年以來的貴族血脈高貴論。
而現在天幕扶蘇的一句“我等有共同的人祖與三皇五帝,我等與黔首皆是諸夏苗裔”,便徹底將過往的貴賤都抹殺了。
哪國貴族再拿血脈說事,便可以拿出這句話將之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