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事總有意外,今天的情形同前幾日很有些不同。
天剛黑透,不知何處刮來一股強勁的陰風,帶著浸徹入骨的寒意穿過門戶、窗紙的阻隔直鑽進去,莫說普通的油燈、燈籠便是篝火也在這股陰風的撲擊下閃了幾閃後倏然寂滅,整個鎮東被一層淡淡的黑霧所籠罩。
陣陣淒厲的鬼哭聲瞬間四面八方地響起,伴隨響起的是人們驚恐、絕望的尖叫聲。從外面看過去,數不清的幽幽鬼火好似江南三月間紛飛的柳絮般在鎮東翻飛穿舞著,許多人抱頭鼠竄,但卻始終在一小塊範圍內繞著圈圈,哪怕大門近在咫尺也找不著。
很快,一個人影從鎮中飛掠過來,這人五短身材,面相兇惡,鬚髮如戟,赤裸上身,體表畫滿鮮紅的符篆,一雙眼睛瞪如銅鈴,聲若驚雷,大吼道:“何方妖孽敢在此作怪,本李法官在此,爾納命來也。”
李法官雙手搓一搓往兩邊一攤,左手多出個金鈴鐺,右後多出把七星寶劍,一手搖動鈴鐺,一手揮舞七星劍,一頭撞進陰風鬼霧裡頭。
第二章 古鎮鬥鬼(下)
說也奇怪,他的身體在黑霧裡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陰風黑霧吹到上面如水潑上燒紅的鐵板,哧哧有聲;他的鈴鐺搖起來,“叮噹”之聲好象無形的風扇將黑霧陣陣扇開;七星劍所刺之處必有鬼火紛紛躲避。
他好似殺進了羊群的惡狼,威風一時無兩。過不多時,幾戶被惡鬼糾纏的人家被他救下,連滾帶爬地逃出來頭也不回地往鎮中跑去。
“奶奶的,連個謝也不會道。”那李法官嘀咕一句,將不滿發洩到鬼物上:“妖孽,受死!”越發賣力地施法救人。
他固是勇猛,可是一人之力終歸有限,衝殺多時連半點鬼火也沒撲滅,只剛開始那陣子憑著勇力救出幾個人。
這個李法官是鎮公所花了大價錢請來的法官,拿了人家的銀子承諾的是要滅盡惡鬼,似這般成績自然難以跟人交待,他不由得有些兒急了。
只是有些事卻是急不來的,他身上有法器護身,也有法器驅鬼,可這惡鬼厲魄實在太多,鬼霧實在太古怪,縱是他塗寫的護身符篆也漸漸變得黯淡起來,不過一柱香時間便消失得乾乾淨淨的了。
失去符篆護身,陰風夾著黑霧吹到身上,沾著之處就如潑上滾水,皮上立時被燙起了水泡。李法官吃痛,一時兇性大發,咬破舌尖噴了口血霧,拿七星寶劍往裡一攪,口中念動咒語,高喝一句:“六丁六甲太歲神上身,太上老君急急如敕令!”
血霧騰地化成一團五尺高的火焰沾在寶劍上,黑霧被火氣逼潮水般退了回去。李法官大是得意,畢竟找回一絲顏面,這裡鬼物兇猛,只要能保持惡鬼退避的局面,損失點精血又算什麼,大不了再堅持一兩刻鐘後退出去,隨便尋些藉口卷銀子遠遠走掉,不過看在那些銀子的份上他先能救多少人脫困便是多少吧。
走過一座民居門口,裡面傳出來求救聲,李法官揮動七星火焰劍掃開門前的黑霧,抬起腳將大門踹開。可沒等他說話,當面一團物什澆下,臭氣熏天,卻是這戶人家的漢子拿夜桶將他淋了個透溼。
法器最忌汙穢之物,他手上的七星劍、金鈴鐺發出一聲“哧”的輕響,光芒褪盡,再無絲毫法力可言,那薄薄的黑霧一眨眼變成五步開外不能視物的濃霧。
他待要大罵,瞅見面前漢子的眼裡閃過一縷狡黠的幽幽綠光,心知這是惡鬼附靈,二話不說挾起法器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用左手拇指始終緊掐著中指渦漩不松並念念有辭。
這種破解鬼打圍的小術要是碰到的是尋常鬼怪自然能有靈驗,但此時此地的鬼物顯然沒那麼好打發,他埋頭衝了半天仍未跑出黑霧裡,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聲“苦也”,腳下可絲毫不敢放鬆,現在只能冀希望於他仗著僅存的丁點保命法力和體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