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的白皙,氣色看上去有一點差,身披著繡金八卦道袍,頭戴紫金道鑲寶石的道冠,表情雖然恬淡,整個人卻有一股久在上位者的威嚴。
“呵呵,卿不必太拘束,以前有過指著朕鼻子大罵的臣子,朕不也沒拿他們怎麼樣麼?”皇帝首先開了個玩笑。
“聖上詼諧,微臣惶恐。”
“卿是當年應兆童生裡第一個中進士的人。朕早想見卿,可惜總不得空,這些年聽到不少關於卿的訊息,卿治理一地則一地興旺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朕更想見見卿,看一看這位文武雙全的能員幹吏是怎樣英偉高俊的人才。今天一見,卻發現見面不如聞名,卿之相貌可比不上卿之才幹喲。”
“微臣相貌乃天地生父母賜,臣父嘗言:毋關相貌堂堂,唯求史冊留芳。”
“好個志向,然則知易行難,就說朕吧,十一歲之藩,十九歲幸得太皇太后垂顧,不勝百官固請迎奉而踐大位,到現在做了三十五年的皇帝。在潛邸的時候從未想到過有一天會登極,坐了天下之後總希望能治理好天下,重現堯舜之世。可三十五年過去了,朕日漸衰老,堯舜之世沒有絲毫的跡象,天下府縣治理得好的寥寥,好在卿的治下算一個,朕也算稍可安慰吧。”
“臣慚愧,臣謝天恩。”陶勳起身行禮道:“臣聞聖上登極之初,旰衣宵食、勤民聽政,夙興夜寐、勵精圖治,任賢用能、兼聽納諫,國朝一派欣欣之象。然則,自陛下篤信仙道之後,沉迷金丹之道,漸漸荒疏怠政,朝中忠志才幹之士不得重用,諂佞媚上的小人進妖邪以惑聖聽,任朋黨而固權位,逐漸竊踞高位。國是頹唐實肇於陛下也。”
皇帝的臉色冷下來,道:“你們做臣子的只要一見到朕就會說同樣的話,朕本以為卿或許會有不同,沒想到仍是如此無趣。卿面刺君父是想搏名麼?”
“微臣不敢。臣少時遊歷大江南北,為官後九年三任治理兩地,見慣民生維艱,略知黎庶疾苦,民生好壞在於朝廷的施政,朝廷施政好壞在於聖上的勤政。”
“卿和朝中忠臣一片丹心,獨朕心不類乎?朕說些事給你聽……”說到這裡皇帝向另一邊在珠簾後做起居注的起居官令道:“你先下去,不必記錄。”
待起居官離開了,皇帝繼續道:“朕即位之初,先皇、太皇太后留下五位老臣輔政,世人皆言先皇中興之功多在輔政五臣,那五人的人品、才學還有在士林的威望如何朕便不贅述,那些想必你定然知道。”
“五輔政大臣皆國之良相也。”
“哼,好個良相!朕當初也認為內閣五臣都是眾望所歸的真君子,所以政事放心讓他們去做,他們擬的東西朕從來不反駁,他們指斥的臣子朕皆罷黜,他們的要求朕全部都滿足,以為垂拱而治天下大同旦夕可期。三年過去,諸臣子天天上書裡歌頌昇平,朝廷德被蒼生,道德君子遍佈朝堂,太平盛世指日可待。”
這的的確確是當年的景象,也是當今皇帝登基後最被士大夫們懷念不已的黃金時代,陶勳對此耳熟能詳。
“朕卻知道那幾年裡朝廷歲入並沒有增加,各地欽衛所的密報裡說地方百姓生活未見改善,農田水利年久失修,有貪汙嫌疑的官吏是大量地增加。朕恐欽衛所的密奏有誤,遣親信心腹分赴各地暗訪,兩年的時間,先後五批暗探,他們在互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探到的訊息卻是驚人的一致。天下遠沒有朝臣們粉飾的那般太平,民生遠沒有閣老們吹噓的那般殷實,土地在集中,常平諸倉在虧空,衛所在腐爛,餓死的百姓一點也不比他們說的亂世少。”
陶勳心中惋嘆,這也是事實,是他任官後在自己的治地暗訪時聽鄉閭間的老人們閒談時才知道的。
“最可恨的是五大輔政大臣遠不是別人吹捧的那般潔行高尚,卿知道他們名下的土地有多少嗎?知道依附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