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輕咳，“說正事，你來幹什麼的？”
裴初塵手中的筆懸在半空，墨滴在了紙上，暈染了流火二字。
他垂眸低聲說道：“我外公去了城主府，決定認罪。”
月星涼是意外的，她以為最好的結果便是那位明老家主隨便找個人出來頂罪。
“你是怎麼說服你外公的？”
“我外祖……在意他的孩子們，他清楚這次如果明家的事鬧大了，我娘只有被休一條路。”
流火輕聲問道：“項家老大和項爺爺怎麼還沒回來？”
“邊境局勢動盪，離開紀北國不容易，入我天佑境內也不易。”
裴初塵深吸了口氣，然後說道：“是我……是我想給我外祖一些時間，抱歉。”
月星涼搖頭，“我想你外祖不只是因為你孃親，還是因為你。裴初塵，經過此事，你在北境百姓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取代。”
裴初塵苦笑，“你真是……還嫌我不夠難受嗎？”
月星涼沒再多說。
最難受的那個是項奶奶，她的兒子和兒媳再也回不來了。
明老家主主動認罪，朝廷還用得著裴家，最多是流放罷了。
而通常流放都是流放到北境邊陲，那位明老家主不但會活著，而且會活得挺好。
門外的如心推開了門，她看著裴初塵，眼中是怨氣。
是少將軍啊，是北境的守護神啊，他真的配嗎？
裴初塵避開了如心的目光。
身在其位，卻德不配位，他有錯。
如心平復了下情緒，然後說道：“星涼，我祖父和大伯父去了城主府，已經鬧起來了，這事怎麼辦？”
月星涼一愣，這事為何會問她？自然是項家想如何就如何……
她明白了。
她輕聲說：“不必擔心會連累我，明家和裴家不會因為這事牽連月家。”
如心不太放心，她低聲說道：“我奶奶說這事已經給你添了大麻煩，事已至此，還是活著的人更重要。”
月星涼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項奶奶這段日子怎麼過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位老人家好幾次都想要尋死，她撐過來，艱難地撐過來了。
月星涼輕聲說：“我要去趟城主府。”
“早點回來。”
“好。”
月星涼離開了房間，去了隔壁，她把項奶奶背了起來。
項奶奶趴在她背上，小聲說道：“星涼，不去了，不去了哈。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咱們還得活著不是？明家這次雖然損失慘重，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一大家子人呢，不能雞蛋碰石頭啊。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紀，你不為自己考慮，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地連累你的後半生啊。”
“項奶奶不必擔心我會嫁不出去，我有流火啊。”
項奶奶輕聲嘆息。
月星涼揹著項老太太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門口，一位老者跪在大門口一個勁磕頭，他身旁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
“爹，明老家主已經認罪了，算了吧。”
“他認罪了？流放是嗎？憑什麼！我的兒子我的兒媳婦都死了啊！死無全屍！”
老者用力地磕著頭，他大聲喊著，“明家殺人害命，理應處死！”
“明家殺人害命！理應處死！”
老者嘶吼著，他這幾天度日如年，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卻被攔在邊境。
月星涼把項老太太放下。
項老太太也跪在了老者身邊，她說：“對不起，都怪我。”
老者轉頭看著妻子，聲音輕柔，“不怪你，你只是做了對的事。錯的不是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