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湖心小亭中,侯紹倒酒,李長笑則是解開油紙,將那那香噴噴的美味釋放出來。
蒜香牛肉,醉雞,紅燒魚,糖炒排骨。
四道硬菜香氣撲鼻,侯紹笑著告訴李長笑,這四道菜,可是他去老字號酒樓打包回來的。
味道應該不會差。二人就這麼,在那湖心小亭中,喝著美酒,再就著小菜,美滋滋的吃喝著。
侯紹會說很多,以前作為天驕時的趣事,他說他曾入秘境,技壓同籌,風光無限。
宗門內也有美女投懷送抱,有長老看好。
可惜的是,曾經的故人,大多數都已經不在了。那曾經與他有過一段情緣的師姐,再見時卻已化做一堆白骨。
曾經與他交鋒的對手們,卻因沒能入元嬰,停留在結丹期,壽元不足,也老死了去。
就連他自己也老了。
舊事都不知和誰提。
說著說著。
侯紹抹著眼淚,大哭了起來。
那曾經的義氣飛揚,早已消失不見,他和李長笑說,時間在一步一步的,把他所存在過的所有痕跡抹去。
他感覺他距離徹底消失,只不過在這十年間罷了,不會再有人記得他。
他不知為何,開始感到害怕,明明五十多年前,他身體尚且健壯的時候,他對生死是淡然的。
可身體日漸枯萎,他也逐漸變得多愁善感,變得優柔寡斷了起來,害怕的事情越來越多。
但最關鍵的,是害怕徹底消失。
但總會消失的,李長笑夾起一塊牛肉片,包著一些蒜碎,一口送入口中,吃完再飲一口小酒,那滋味,自是極美。
任由侯紹述說,李長笑也不安慰,吃了人家的美食,便安安靜靜當個樹洞才好。
侯紹很少如此失態,但當他見到這個那明明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兒時,卻始終難以平靜。
“罷了罷了。”
“喝一杯。”
見那月色正濃,湖底有魚兒嬉戲,侯紹舉起酒碗,碰了一杯隨後大口飲下。
李長笑伸著手,手指在那湖面上,逗弄著前來看熱鬧的魚兒。
“害怕消失麼…”他低語。
故友的離去,看著所有認識的人,一個一個不在。
最後輪到自己,這確實是孤獨的死法。
侯紹十分不巧,他是幸運的,也是倒黴的。
他在靈氣枯竭前夕,突破至元嬰初期,壽元充沛。
但他的情人,兄弟,對手,就沒那麼好運了,他們僅是結丹期左右的修為,註定會相繼死去。
若侯紹還年輕,還在變法路上,他自不會如此,他或許與青霄一樣,繼續高歌猛進,依舊年輕飛揚。
可肉體的衰老,讓他不再年輕,變法無力,故友離去。自然便生出這番感受。
少年也會變老。
……
夜深時分,各自回屋。
李長笑躺在床上,皎皎月光穿透窗戶,側灑在地面上,他手指輕輕敲打床沿。
猶豫許久。
他翻身下床,爬上屋頂。
他最近研發出了一種新的睡姿,他稱之為掛睡。就是雙手抓著樹枝等懸空的物件,自上而下垂掛著。
然後就這麼睡去。
這座廂房的屋頂,設有簷角,雖然有些嚇人,但他真的很想嘗試一下,掛在簷角睡覺的滋味。
於是,他雙手抓住簷角,雙腳懸空,整個人掛在上面,眼睛那麼一閉。便是沉沉睡了去。
微風吹拂。
李長笑好似白色的幽靈一般,微微搖曳著,有股說不上來的瘮人。
翌日。
清楚。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