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然微微張開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雲起用扇柄輕敲車內小案,聲音一下一下,很有節奏,“窮則思變,變則通,通則久。”
陸安然不語。
雲起道:“我以前就說過,你慣常心狠手辣,學醫倒是不太適合,而且,我發現比起活人來,顯然你對死人下手更興奮。”
陸安然不知道雲起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但她今後確實要和死人打交道了。
兩人間靜默片晌,陸安然心中又生出了未知名的窘迫,隨意扔了個問題,“上山人數眾多,所學不盡相同,稷下宮又是怎麼恰好派了適合的人前去考驗,世子可知道?”
雲起眉毛輕揚,便有幾分自然傾瀉的風流韻味,“你說說上山途中發生了什麼。”聽後,肯定的道:“那就是迷陣了。”
陸安然輕蹙眉:“可迷陣怎麼區分不同考生。”
雲起往後倚靠,勾了勾嘴角,頃刻面若芙蕖,次第盛開,“稷下宮是什麼地方,你太想當然了。”
陸安然眼神微震,瞬間明悟。
是了,稷下宮送出的帖子,怎麼可能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她只當稷下宮是個授業解惑的學院,卻忘了,它同時也是王朝收斂各地精英,培育日後朝廷棟樑的掌權中心,說不定稷下宮所掌握的關於他們的訊息,比他們自己還多。
本來五六分釋然,與雲起談話後,又多了兩三分。居然七七八八,差不多放下了。
下車時,安然表達了搭車一程的謝意,“世子那位護衛身上的傷結痂應該快掉了,你讓他換這個藥,雖不能完全消除疤痕印子,但至少沒那麼顯眼。”
雲起開啟玉骨扇抵在鼻前,眸光流動,如萬千燈火在其中,璨若星河,“我送你,憑什麼他受惠。”
這下問倒陸安然了,她語塞了一會兒,道:“世子怎麼會去雁山。”
雲起:“人多,湊熱鬧。”
“那麼,”陸安然福禮:“多謝世子。”
雲起桃花眼明亮:“謝我送你,還是開解有功?”
陸安然發現,雲起這個人說話總是這麼不給人留有餘地。
“哈哈哈。”雲起拿走陸安然手裡的瓷瓶,放下簾子,“走了。”
春苗看著馬車遠去,誠心誠意道:“雲世子其實是個好人。”
另一邊,觀月問雲起下一步去哪裡,雲起轉了轉玉骨扇,勾起輕佻笑容:“聽說尋芳院出了一個新花魁。”
觀月明瞭,手臂一揮,馬鞭‘啪’一下,馬車跑的飛起。
頓時,在黑夜街市上,風騷的馬車橫衝直撞,馬蹄聲紛亂,驚擾了留戀晚市紛紛往往的路人和攤販,留下一片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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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某戶宅院,書房。
靜室墨香,輕煙嫋嫋升空。
一人埋首書案,聽著另一錦衣男子在前方稟事。
說到某處,筆一頓,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斂盡光輝,內秀風華的臉容,眼角雖起細紋,但風采依舊,更添一抹成熟味道。
他身穿青衣玉帶,貴氣與儒氣並重,眼眸是沉澱過後的從容,充滿睿智,聲音平緩道:“你之前所說,陸遜之女?”
稟事的錦衣男子更鄭重,忍不住挺直背脊,頭卻垂的更低,“是的,屬下去蒙都時,覺得此女在醫宗或有可為,還特地請大人手書一封,沒想到她未透過醫宗考核,屬下看走眼,愧對大人。”
青衣男子繼續落筆,“無妨。”
稟事的錦衣男子才鬆口氣,稍稍抬頭,寬額方臉,正是那位龐大人。
不過,瞬間又想到一事,面色一緊,“大人這次改了稷下宮招學子的規矩,不少權門子弟……出局了,傳言對大人……有所不滿。”
青衣男子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