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次繼續說道:&ldo;領養來的孩子被當作寧子夫人的親生子來撫養,對外也是一樣這麼說,本來並沒有什麼,可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名叫阿莠的侍女站出來說自己懷了孕,懷的正是我父親的孩子,而當時,當著正妻的面,父親也沒有否認,就讓那個女人把孩子生了下來,因為上面已經有了一個哥哥,所以就取名叫做從丸,這是我的幼名。&rdo;
清次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從容不迫:&ldo;我父親是松前藩主身邊的家老,六年前松前藩主忽然病倒,原本以為只是小病,後來卻慢慢變得很嚴重了,在那之前因為沒有料到會一病不起,根本沒有考慮過立嗣的事,直到最後臨終的時候才想起來,匆匆忙忙地開始決定養子。&rdo;
松前藩的藩主在彌留之際,忽然從被中伸出手,握住了內藤清二的手道:&ldo;清二,就把你的兒子送來吧。&rdo;
在這種時候內藤清二當然是毫不考慮地就答應了下來。
&ldo;但是,像這樣臨時決定的末期繼子是不能繼承家督的,原本以為來得及,卻還是被幕府否定了,之後立刻被收回封地,撤銷家名。&rdo;
說到這裡,秀家看到清次彷彿露出了微笑:&ldo;父親他其實是很矛盾的吧,因為長子的地位不能動搖,所以只能把自己親生的兒子送人,這件事到了後來就變得不可收拾,原因是父親執意要讓兄長一起追腹為主君殉死……&rdo;
清次的笑意更加深刻:&ldo;哥哥他其實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知道自己是養子,也知道父親並不喜歡他,可是最後關頭卻要讓他死,可能心裡還想著,這麼個徒有虛名的長子,總算也派上用場了吧,在宅邸中切腹的那天,我從福山城趕回來,父親已經死在迴廊上,兄長的刀才剛捅進腹部,我過去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體。&rdo;
當時,內藤一郎用怨恨的目光看著他的弟弟,忽然用力拔出小腹中的刀向著他的胸前揮去,雖然瀕死之際力量有限,但還是差一點就切中了心臟,那條由下往上的刀傷就這麼留了下來。
秀家默默地望著他,從那稍稍敞開的衣襟中隱約還能看到傷痕的樣子,昨天晚上觸手碰到的時候,更是有著令人驚心的凹凸感,可以想像當時錐心的劇痛。
&ldo;兄弟之間的爭鬥,果然是最讓人痛心的。&rdo;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外面的庭院,用一種一動不動的淡然語氣說道:&ldo;本來應該是最親近的人,情同手足的兄弟,卻不得不因為家庭、正庶出生、政治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反目成仇,即使生活在同一個家中,也無法享受到同胞之情,反而不如平民家裡來的好。&rdo;
清次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門外,好像已經忘了剛才所說的,或者根本就只當講完了一個故事。
&ldo;在我小的時候,經常能聽見那些侍女們暗中的閒話,長子是領來的下人家的孩子,次子又是和侍女珠胎暗結的落胤,這個家還真是亂七八糟,那些女人當著孩子的面什麼都敢說,一旦到了家主的面前又變得服服帖帖,一點錯也不犯,就是因為她們的閒話,所以我們才能把這些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能不知道,說不定又是另外一種結果,這個傷口,就當是按照兄長的意願,讓內藤丞之介死去的記號。&rdo;
&ldo;為什麼還要告訴我呢?&rdo;
秀家靜靜地問道:&ldo;即使我開口問,你也可以隱瞞,沒有必要說出來的吧。&rdo;
&ldo;嗯。&rdo;
清次微笑著說:&ldo;是這樣的,我告訴你的原因是你吸引了我,人生最深的情意,常常是因為偶然的機緣而起的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