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敘敘說著,不知疲倦,說了許多遍,仍是停頓在此處。
袁熙還活著,他是在報復自己,報復彩兒。可是倉舒已死,彩兒悲痛欲絕,早已付出了代價。唯有自己守著袁熙設計賜予的侮辱,繼續這麼活下去。
洛真咬了咬唇,她不想將袁熙暴露出來,可她也不想失去曹丕。
次日,年邁的老大夫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一天之後,曹丕再醒不過來,怕是就此沒什麼希望了。
洛真紅著眼,癱坐在椅子上,衣服上的褶皺多的不像樣子,可是她卻連換衣服的時間都不願用掉,方玉如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也知道洛真脾氣秉性,沒有開口說什麼。
大夫沒有新開藥方,似乎也在等曹丕最後的結果。洛真卻似乎渾不在意,淡然的喂曹丕吃飯吃藥,一勺只能喂進去一半,另一半則沿著曹丕的嘴角灑了出來。洛真拿著帕子細細擦掉,繼續重複著這麼繁瑣的工作。
晝夜更替,洛真眼神發直,看著曹丕蒼白的臉色,在晨光熹微中,鍍上了一層銀光。
他生的那麼好看,雖然不愛笑,卻對洛真格外的溫柔。可是手心漸漸涼了下來,朝露站的久了,咚的一聲撞到了桌子上,發出不大不小一聲響。
洛真回過神來,問一句“幾時了?”
朝露揉了揉鈍痛的腰,眼中含淚“寅時了……公子的藥在廚房,我去拿。”
曹丕的藥,大夫根本沒有開今早的,朝露這麼說也不過是讓洛真放心。洛真點了點頭,喃喃說了句什麼。朝露沒聽清楚,可下一秒朝露便看見洛真一頭撞向柱子………
朝露趕忙衝過去攔下洛真,好在洛真已經幾日滴水未進,如破敗的落葉一般落進朝露的桎梏裡,連反抗都沒了力氣。
“朝露,放開我,我要陪著子桓一同去。”
洛真嘶聲力竭,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氤氳著開出一朵一朵水花。
朝露不知道怎麼勸慰洛真,手卻是死死扣著,不鬆開。
“夫人,公子動了!”朝露興奮地尖叫。
洛真只當她是在騙自己,就著力氣仍是向著柱子撞去,朝露急的直跺腳“夫人!公子真的醒了!”
餘光裡,床邊那一隻還殘留自己溫度的手輕微動了一下,寂靜無比的空間裡,床榻上傳來一聲沙啞沉澀的聲音,落進洛真耳朵裡卻是如同天籟。
“洛兒……”
最珍惜不是擁有,而是失而復得之後。
洛真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她翻滾著,爬著向床邊而去。朝露也不知道哪裡生的這樣大的力氣,將洛真徑直提起來,扶到床邊。
那人的臉色仍是慘白的,身上的紗布換了又換,血跡已然變成了暗黑色。他的眼睛卻是亮亮的,洛真一見,心裡便定住了。
好了,沒事了。洛真自己對自己說。
朝露這邊放下了洛真,便吼叫著出去尋候在府裡的大夫,跑跳著,不知怎的也落了淚。
大夫進來的時候,只看見那渾身浴血的慘白的人,正輕輕撫摸著倒在一旁的洛真,素白的手指穿過髮絲,一縷一縷,眼裡是比晨光還要溫柔的笑意。
洛真累極了,卻是睡得不穩,不過幾個時辰便醒了。
開口第一句仍然是“幾時了?子桓如何了?”
洛真依稀記得,自己俯在床邊看著子桓的眼,聽著他說“洛兒,我夢見你了。”洛真最怕,那才是夢……
朝露嘴角揚的高高的,她將洛真從軟榻上扶起來“公子已經沒事了,大夫說公子醒的及時,體格健壯,好生休養便無大礙。這時候,估摸著公子已經喝了藥,用過了飯,在休息了。”
洛真望向珠簾那一側,床榻上那人呼吸均勻,被子在輕微的浮浮沉沉,像是生命的表現。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