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梳了頭,畫了個乾淨的妝……她的頭頂和後腦凹下去很大一塊兒,容菀汐和初夏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卻也還是用髮髻將這一處凹陷遮擋了。
藉著馬車中燭火的光芒看去,知秋的儀容,又如她活著之時那般清秀靈動。
容菀汐輕輕握著知秋的手,含淚不語。馬車顛簸,但是知秋躺在窗邊的長榻上,卻是這般安詳。車窗外的冷風暗夜,並未能入到她的美夢裡……
馬車一路顛簸著往城門處而去,一聲聲一下下,恍似人低低的、不疲累、不止息的啜泣。
一路無話,到了北郊松山下。皇上先下了前頭的馬車,叫上卓酒,道:“你隨朕上山去尋個好地方……菀汐,你和初夏在車裡等著,我們找好了,再來叫你們上去。”
容菀汐點點頭,沒說什麼感謝之言,卻也沒有抗拒之意。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卻還肯為一個奴婢這樣盡心盡力,著實不易。他的恩,她領情;他的錯,她也記得。
說放,她便時刻提醒著自己,莫要再沉迷。但越是如此,卻越反而無法將他的一切從自己的心底裡抹去。似乎說放棄,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往昔濃情已付,如東水、入海不回。如今她能做的,只是讓自己莫要繼續付出罷了。至此刻而止,不能再深了。再深,她與他,都承受不起。
皇上和卓酒帶著兩個侍衛,解了馬騎著,上了山。足足找了有一個時辰,這才下山來,可見尋得極其仔細。
卓酒上了車,對皇上的怨氣明顯消減不少,低聲道:“原本奴才相中了幾處,但陛下看了,都覺得不好。奴才知道皇陵的風水是最講究的,陛下對風水一事多少有些瞭解,便跟著陛下又找了許久,這才在山頂朝南處找到了一塊空地。”
容菀汐嘆道:“難得他肯盡心。以此身份,能做到這個份兒上,的確已足夠了。”
卓酒也跟著嘆了一聲兒,沒再說什麼。
古往今來,主子冤死奴才的,不計其數,即便是尋常百姓家,也沒什麼可稀奇的,更何況是在皇宮裡呢?從來只見主子冤死奴才便罷,從未見過哪個主子肯為此事贖罪的!更何況陛下以此聖體龍軀,卻肯為一個小奴婢盡心找墓穴,怕是古往今來也未有之,他還能抱怨什麼呢?
想來事情發生得突然、且又是悄悄兒的,陛下未來得及阻止,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兒麼?陛下只以為薄妃娘娘說了那結果,事情便了結了,知秋連個板子都沒挨,又豈有性命之憂呢?難道陛下還能成日裡派人跟著薄妃不成?
這件事兒,說到底,當真怪不得陛下。
“大總管,可能進去抬知秋姑娘了?”馬車下,兩個侍衛問道。
卓酒先跳下車,向兩個侍衛施了一禮,道了聲:“有勞二位大人。”
“應該的應該的,大總管切莫客氣。”小季道。
小季和老林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將知秋抬下了馬車,又到後頭跟著的潛邸出來的板車旁去,跳上去開了棺,將知秋的屍體放了進去。
卓酒道:“娘娘,上山的路不好走,陛下的意思是,咱們擠一擠,到一個馬車裡去,只一輛馬車、並著拉棺材的馬車上山去,留一輛馬車在山下。”
容菀汐點點頭,叫上知秋,一起往皇上坐的馬車上去。
容菀汐一腳踩在車上,正要上來,皇上伸出一隻手,要拉她。容菀汐略一猶豫,還是把手遞給了皇上。在馬車上坐定,卻是無言。
山路不好走,馬車上山格外吃力,但邊尋路邊走,最終也還是到了山頂。只是慢了些,卻並未出什麼大亂子。
幾個御前侍衛拿了棺材旁的幾把鐵鍬,開始在皇上選好的地方挖坑以下棺。初春山頂,土地冰寒未全然緩解,鐵鍬下得吃力。但好在侍衛們都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