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沒有死節,也沒有奔赴皇帝行在,而是回鄉過起了縉紳的美好生活。從這點上來說,二人雖然有能力,但對大明缺乏忠心。
若是換成兩年前的吳偉業,肯定是不屑與這兩人往來的。然而這一路走來,吳偉業的胸襟豁達了不少,更為成熟,知道自己若是不想當個堂上泥塑,就只能尋找地方上的勢家作為盟友。
而張三就、沈加顯兩人,顯然也是為此而來。
見吳偉業含笑不語,張三就繼續道:“當日國變,愚兄慌亂無措,開始跟著聖駕出城,後來竟然走散了。只得回鄉。誰知回鄉後卻淪入賊手,終於盼來王師,豈非慶幸!”
吳偉業“哦”了一聲,略帶深意地看了張三就一眼,道:“當日吳某也在佇列之中,許是走在前頭,倒不見有什麼混亂。”當日撤離京師的秩序雖然不好,但也不至於跟丟走散,吳偉業掀了掀張三就的傷疤,只是告訴他不用虛應故事了。
沈加顯自然介面圓道:“國變之時,思緒紊亂,我便如七魂丟了一半,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如今王師光復中原,我等即便身在鄉梓,也當竭心盡力。”
吳偉業又是“哦”了一聲,臉上做出尷尬神情,起身道:“告罪,更衣。”
“請便。”兩人連忙道。
吳偉業快步出了內堂,到一旁屋後耳間,忠伯已經等在那裡了。他一邊讓忠伯為他換上一身青色棉袍,一邊問道:“這兩人不是一起的麼?”
忠伯壓低聲音道:“這兩人仕途有了瑕疵,被鄉黨排擠,這才走到了一起。張三就有心謀求起復,想讓老爺給個帖子好去濟南走動。那沈加顯卻矜持了許多,大約在家鄉當個富家翁也就心滿意足了,此來只是求老爺庇護。”
吳偉業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兩人的言辭,這才意識到張三就想洗清脫逃之罪,而沈加顯的重心卻是在懷慶當地。
知道了二人的底牌,吳偉業又定了定神,讓婢女給他洗了手臉,燻了香氛,方才大步回去內堂,告罪入座。
“剛才說到哪裡?”吳偉業輕輕一拍腦門,道:“哦!是了,如今北有強敵,南有藩鎮,總算王師光復了河南,卻是前路漫漫任重道遠。二位賢俊若能為國家出力,安頓鄉梓,實在是國家之幸,百姓之幸!只是吳某新到貴地,卻被鄉紳所輕,不知二位賢俊可有教我?”
忠伯站在屏風之後,心中暗道:我家少爺還缺了老練。這時候就該挑逗張、沈二人去與那些鄉紳爭鬥,知府坐堂裁判才正理。焉能自己跳下去攪合?如此勝之不武,敗則丟人……不過有鍘刀在手,倒也不會敗,只是難看了許多。
張三就、沈加顯二人聽聞此言,果然喜出望外,再也不藏著掖著,趁著知府明尊還沒後悔,先坐實這等盟友關係。
張三就拱手道:“本地學風興盛,國朝以來,出了五十名進士,與南方大省相比固有不如,在北地也算是文章之地了。”
沈加顯也道:“民風也是極淳樸的。我懷慶背山面河,地勢平坦,歷年來鄉中賢良不忘開渠灌溉,早有‘豫北小江南’之名,乃豫省糧倉之地。只因為天災**才使得人民流離,若是得一大才若梅村者,再復當年興盛之況不為難也!”
吳偉業是在東宮門下被薰陶了這麼久,才知道一地興盛與否,關鍵在人才、物產兩樣。只要有足夠的人才任事,物產養民,此地必然平安繁榮。沒想到這兩個三甲同進士,也有這份見識,果然庶務才能磨礪人才。
吳偉業道:“往事不堪回首,繼往開來還待今朝。不知二位賢良願助我否?待此間大治,吳某定當知聞秉國,不使二位賢才遺埋江湖。”
有了一致的目標,有了共同的敵人,又有了未來的許諾,張、沈二人自然誠心實意地躬身行禮,異口同聲道:“固所願耳,不敢請也!”
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