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太久了。”孫傳庭微微搖頭:“時隔經年殿下方才自刑,恐怕更為人詬病。”
蔣德璟沉吟一聲,職房中所有人都望了過來。他有條不紊道:“孫先生所言有理,不過除此之外也再無可借之力。某以為,不妨先行鋪墊。”
“鋪墊?”
“不錯。”蔣德璟盯著手中的青花瓷茶缸,道:“聖上第一次罪己詔是崇禎八年,因為鳳陽淪陷事;第二次是十年,因為久旱不雨事;第三次是十五年,東虜入寇山東,魯國之變;第四次是十六年楚國之變;第五次是十七年正月闖逆迫城。”
“這五次罪己詔,無非兩樁事:天災,**。若是再加以細分,**之中又有:失陷祖宗陵寢、失陷宗藩、失落社稷。”蔣德璟一一列舉:“孟子所謂‘民為重,社稷次之’。而如今東虜以剃髮令殘虐我民,實在是比失落社稷更慘重的**。”
蔣德璟如此一說,就連貌似睡著了的李遇知都不由點頭。
按照蔣閣老的邏輯,當初失落社稷時只認罪不自刑,是因為程度尚且不足。因為大明並未覆滅,仍有奪回江山社稷的可能性,所以也沒必要自刑。然而現在東虜殘虐黎民,已經是既成事實,而程度上尤甚於失落社稷,所以不得不自刑以謝天下。
“誠如殿下所言,天子不可被刑。由子代父,實乃大孝。”吳��閫吠�猓骸霸勖塹迷謨唄凵轄�釹露戲⒂醃據泳雀噶�諞黃鷀怠!�
緹縈救父從漢文帝時候流傳到今日,可見孝名威力之重。只要突出強調了“孝”,佔據了道德制高點,無論誰都只能仰視。
“這倒是一舉兩得。”李邦華清了清嗓子,道:“若是能成就殿下這份大忠大孝,那麼斷髮的‘不孝’自然就站不住腳了。”
江南某些人除了指責皇太子給皇帝扣罪名,還有些人將焦點聚集在“斷髮”行為本身。
按照衛道士邏輯,輕毀身體髮膚,實乃等同於傷害自己的親身父母。這種行為自然要遭到嚴厲譴責,但卻有個豁免條例。
這個豁免條例就是:忠。
孝是忠的基礎,忠是孝的昇華。在家孝親,出仕忠君,如此才是仁人君子。正所謂忠孝不得兩全,當“忠”與“孝”發生了矛盾,就以“忠”為優先項。
誠如國變以來殉國殉節的官員,從孝的角度而言,他們拋棄了父母給予的生命,截斷了父母生命的延續,雖然不孝,卻是忠義之舉,所以非但不會被人詬病,還會流傳千古。
朱慈烺斷髮,在孝的層面上的確有小虧,但如果將他視作“臣子”,在忠的層面上反倒是值得大為讚揚。而那些追隨皇太子剃髮的將士,自然而然也都成了忠義之士,不能以一家一姓的小孝來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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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遇知老眼昏花,眼睛早就被燭光刺激得有些泛淚,聽吳��搜裕�⑽⒌閫罰�潰骸扒胂芴ㄏ甌阜鉸裕�】焓┬小!�
李邦華微微欠身,表示知道。
吳��芩惆抵興閃絲諂��人�暱岬慕�顱Z反倒將這口氣大聲吐了出來。
這屋裡所有人,誰不想嘆氣?
皇太子天縱英才,可就是張口惹禍。而且從來不知道謹言慎行。比如這次,只要私下找一些將士自發剃髮,立為榜樣,自然能收到不錯的效果,為什麼要自己親自領頭呢?
就算在輿論上將風向扳過來,也無疑是給了小人攻訐的由頭。萬一小人們著書後世,欺瞞了不知情的無辜士子,豈非留得身後之謗?
退一萬步而言,要做這種大動作,多少知會內閣做好應對準備,哪能想到就做的?
不過,這也正是閣臣們體現自身價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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