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就一定會說實話。”元澄回道。
“對。”這點上,烏延朅無法相比。那一位,她問什麼,得到的多數答案是假的。“端午那天的事,我實在想問問你。”
“知無不言。”他早知道她會問。
“玉香不是皇太后的人,對不對?”當然也不是劉直的人。
元澄點頭,“對。”
“她是你的探子。”這不是一個問句。
“是。”他再點頭。
“你讓我幫蔣舒提親,就料到劉寶兒會拒絕,反提想嫁你為妾的事,而我一定不會同意。如此一來,她就方寸大亂。玉香即便有異樣舉動,她也看不出來。事發之後,你朝她施壓,她受刺激過度而精神恍惚,衝動認自己主謀,玉香再把劉直招供出來,就顯得很自然。”究竟要怎樣的觀察力,才能把人的情緒操縱在手心?
“但劉直卻承認他讓玉香殺我,如何說?”她老說懷孕變笨,他看來伶俐不減。
“因為玉香是雙面諜。”墨紫看元澄眉頭微攏,就發覺自己無意中又說現代詞彙,忙解釋,“就是表面看起來她為劉直和太后做事,其實真正聽命於你。”
元澄融會貫通,“雙面?你又說對了。”
“劉直這人年紀小,耳根子軟,玉香主動提議殺你,他一定不管不顧就會同意。結果,他便心甘情願成了主謀,卻不知道自己跟他姐姐沒區別,都是替罪羊。只不過劉寶兒的運氣比他好。”墨紫又嘆口氣,“元澄,你讓玉香行刺你,就是為了殺劉直。你既接受他的投降,就不能輕易取他的命,但他不死,始終對宋地新政猶如梗刺。他必須死,可不能是我們這邊主動挑起事端,那就得讓他自我毀滅,所以才有端午這一場。他要人殺你,你受傷,群情激憤,再依法處置他,天經地義,大快人心。”
元澄看著她,目光似水。他預設。
“玉香自盡,不是你授意。”又是陳述語氣,墨紫心明眼亮,“她活著可以進一步指認劉直,至少不應該死在船上。”
“那她為何要自盡?”元澄喜歡挖掘妻子的聰明腦袋瓜。
“因為她覺得對不起劉寶兒。無論是你的探子,還是太后的探子,她是懷著目的靠近劉寶兒的,但她跟著她那麼久,劉寶兒又實在不壞,真正有感情了吧。與其作為一名刺客在罵聲中被砍頭,不如向劉寶兒以死明志,能讓她釋懷。”有時候忠心是不用說出口的,墨紫能看出玉香為劉寶兒的真心。
“她這麼死,比死在刑臺上壯烈。”元澄間接承認玉香是必死的。
墨紫深吸一口氣,仰頭望星空,月亮很亮,卻遮不住星星的光輝,“真殘酷啊。”不是元澄,而是權力鬥爭。她相信這件事李硯張震都知道。
“很殘酷,卻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要麼不走這條路,要麼我們就要走到底且平安無事。”這就是真正的元澄,一個永遠當不了正人君子的人。整件事中,玉香最無辜,但她是死士,從把她放到宮裡,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不難過不內疚。
“嗯。”問出來就舒服了,她一個人胡思亂想,真怕他不說實話。因為他如果不坦誠,便極有可能有了貪念,對權力帝位的貪念。
“你沒變就好。”她把頭靠在他未受傷的肩上。
“有你,我就不變。”他抬起傷肩的手臂,輕撫她的發。
“不過,你對自己可真狠。”儘管不致命,那一刀是真扎深了。
“苦肉計真唱,才有今日大快人心之果。”元澄對身體傷害的容忍度極強,“墨紫,我很快又得出趟門了。你有了身子,我卻不能陪在身邊,對不住。”
“去哪兒?金銀那兒?”
墨紫不提金銀還好,提到他,元澄就面泛冷笑,“你的好二哥挺會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