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跨出,分明已邁出了院門,眼前,卻還是凌宜閣的院子。
這不對,這是夏季,雖是來梧洵避暑,梧洵卻也不可能寒冷至此。再者,凌宜閣……適才還是白日。
似有石板壓在胸口,我一陣憋悶,捂著胸口喘起氣來,竟是隨時會氣絕似的。我的驚恐不安一陣蓋過一陣,究竟什麼出了事?我要回永樺軒……元沂,元沂還在永樺軒……
我六神無主地在院子裡亂闖著,每一次邁出門去,抬頭一看,都仍是在這院中。不知試了多少次,試得我近乎絕望。我望著眼前的月門,自己都能覺出此時的雙眼該是怎樣的空洞,往後跌了一步,恐懼中帶了哭聲:“陛下……”
“晏然?”
有迴音,是他的聲音,我迅速回頭望去,卻什麼都看不見,仍是那空蕩蕩的院子。我的恐懼到了頂點,試圖撕心裂肺喊出的聲音到了嘴邊卻變得綿薄無力:“陛下……”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驚恐,我只覺得若再見不到他,我就要無力得連喊也喊不出了。
又聽到了他的迴音:“晏然,我在。”
彷彿在……屋中?我拼盡全力衝了進去,極度的恐懼中喊得不管不顧:“賀蘭淮之!你在哪兒!”
一陣刺眼的亮光。
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再度覺得疲憊得睜不開眼,那徹骨的寒冷卻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自手掌傳來的溫熱感,有人正握著我的手。
我緩了緩神思,極力摒開那沉重的乏意,終於睜開了眼睛。
是他。
他坐在榻邊,握著我的手,緊緊蹙著的眉頭在見我看向他時舒緩幾分,焦灼之意未減,強撐的笑意也並不自然:“晏然……你怎麼樣?”
“臣妾怎麼了?”我有些茫然,頭一陣陣發著懵。手背在額頭上一撫,腕上纏著的白練提醒了我,“哦,是在凌宜閣跳舞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不經心地笑了一笑,“沒大礙的。”
“晏然你……”他的眉頭輕輕搐著,唇邊想維持的一分笑意終究沒有撐住,舒出的一口氣沉重極了,說出的話語卻沒有半分力氣,“你……好好休息,孩子……日後還會有的……”
“陛下?”我恐意頓生,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只覺不可置信。那可怕的想法無可抑制的在我心底延伸,又在腹中化作一陣陣疼痛。
不會的……
“不會的……”我張皇地搖著頭,“不可能……我不會……”
“晏然……”他握著我的手用了用力,我任由他握著,從他滿是痛苦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渾身無力。
“晏然,小產後不可激動,你……”他又是沉沉一嘆,“太醫說了,你身子並無大礙,日後還會有孩子的。”
“陛下……”一股強烈的感覺在我心頭湧動著、翻騰著,卻讓我辨不清是怎樣的感覺,不甘、委屈,還是恨?
我懷孕了,有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與他的孩子。卻就這樣失去了,我甚至沒有意識到他來過,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
我從來不知道,經歷了晏家覆滅的我,還會感覺到這樣錐心刺骨的痛。
上蒼,他又奪走了我一個親人。
多麼可笑,我聽從了帝太后的勸告,不想與宏晅再有那麼多心計,我剛剛決定與他坦誠相對、甚至想嘗試與瑤妃和睦共處……
上蒼就奪走了我的孩子。
壓抑的哭聲從我喉間撕出,好刺耳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難聽極了。但我卻控制不住,任那聲聲近乎嘶叫的啼哭迸出。
“晏然……”他摟住我,隱約有些無措,就摟得愈發的緊。我在他懷裡,緊緊貼著他,眼淚仍是流了許久。不知是哭得累了,還是他身上龍涎香令人心安,我漸漸地沒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