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永昭年間嬪妃玉牒載:愉姬胡氏夕冉,永昭四年臘月,逢帝大封六宮,位晉貴姬,秩從四品。
【第六樁事·大去】
冬至大儺之後,帝太后和大長公主的病日漸好了,夕冉卻大病一場,雖只是普普通通的風寒,但也遲遲不見好。每日來看她的,仍舊只有晏然。
久病不起,夕冉無奈地一聲嘆息:“早知道在冬至前病了就好了,讓大儺一併驅走,也不用勞妹妹日日這樣照顧著。”
晏然嗔笑她挑日子生病,又叫她不要亂想,趕緊養好病莫要錯過春天美景。
可過了兩日,長樂宮的紀尚宮卻突然來了,毫無徵兆。進了她的嫻思殿便屏退了其他宮人,肅然見禮,讓她莫名地害怕。
“貴姬娘娘莫要忘了,娘娘能得到今日的一切,說到底是因為誰。”
是因為皇太后,是她送給皇帝的家人子少了一個,宦官才不得不拿她頂上,那是整件事的開端。
“娘娘,人總要知恩圖報。”
“娘娘恕奴婢直言一句,憑娘娘的出身,娘娘日後能帶給皇次子什麼?以後還會有別的皇子的,皇子長大了總要去爭那一個位子,爭不過的、敗了的,能有什麼好下場?”
“娘娘幫皇太后除掉眼中釘,便算是報恩了。皇太后會替娘娘照顧好皇次子。”
一言一語,聽似詢問,但她知道她沒有拒絕的機會。這樣直言透了底的事,她如是不答應,對方定會立時三刻要她的命。
就和當初逼她頂替的宦官一樣,不會讓她透出風聲去。
她想,皇帝也是斷斷不會護她的。
她只能冷然地問眼前這位老尚宮:“怎麼做?”
紀尚宮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遞到她手裡,神色平靜:“這是藜蘆。實不相瞞,娘娘先前的藥中添了細辛,這路早就鋪好了,只要再把這藥服下去……娘娘,您會走得很快。”
“諸參辛芍叛藜蘆”,草藥十八反中的一句,她聽同住一宮的荷瑤章沈氏提起過。
她輕笑一聲,去拿案上的茶杯。紀尚宮按住她的手:“不急,娘娘忘了?您要幫皇太后除掉一個人。”
她蹙一蹙眉頭:“什麼意思?”
“等什麼時候,靜月軒給娘娘送吃的來,娘娘再用它吧。”
晏然!
她渾身一冷。
“娘娘別想著不答應或是告訴陛下,這宮裡有些人,憑娘娘的本是還是惹不起的。”紀尚宮一聲冷笑悠遠。
她突然發現自己在如此的高位上,還是要這樣任人宰割、還是一不小心就把命丟了。
很快到了大寒。
這一年的大寒可真冷,冷得只有她初進宮那年的大寒可以與這日一比。
她仍是病著,沒有出門,宮裡的火爐暖融融的。
“娘娘,美人娘子做了芪杞燉子雞送來。”纏枝喜滋滋地進了屋,“奴婢瞧著不錯,娘娘今日也沒怎麼吃東西,趁熱用了吧。”
“哦……”她望著纏枝手中的湯碗低應了一聲,怔然問她,“纏枝,有世家背景做靠山的皇子,必定會過得更好,對不對?”
“娘娘?”纏枝愣了一愣,不明就裡,“娘娘怎麼這樣問?”
“嗯……為了元沂的今後,去害人,是值得的吧……”
纏枝聽得更驚了,滯在那裡無言以對。
她啞聲一笑:“沒什麼,我隨口說說的,你把湯擱下吧,我一會兒用。”
她顫抖著將藜蘆加進去,一口口飲下。
晏然的手藝當真不錯,到底是在御前服侍過的人。自己也就那一道桂花宮餅是過人的,晏然央著她要學,卻無論如何都學不會。
相沖的藥性讓她很快陷入了昏迷,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