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陡然一冷,緊隨而來的便是不甘心:“可是……晏公子。”她狠一咬唇,低聲道,“凌夏已為自己贖身了,一路追隨來此,公子若不要我,我便無處可去了。”
“姑娘……”晏宇凌頗感意外地長舒了一口氣,“你我不是一路人。”
她想,大概是因為她的家世吧。縱使他是個遊俠,與她相比,他的日子顛沛流離,他也未必願意娶一個青樓歌姬為妻。
她在心裡尋找著理由,俄而緩緩道:“公子,凌夏雖然自小在青樓長大,但凌夏的身子……是清白的。”
他一愕,知她誤會了。他也瞧出眼前這位豔名遠播的煜都歌姬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多麼地放低了姿態,縱說不上憐香惜玉,但也有幾分不忍,微微一嘆,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我們江湖上的人沒那麼多繁文縟節。但姑娘……遊俠的日子不是姑娘能承受的,姑娘還是好好回煜都去,嫁個值得姑娘託付終身的人。”
“那公子呢!”她不依不饒地問他,“凌夏一路打聽著公子的事而來,知道公子是前御史大夫的獨子。公子說我受不得遊俠的日子,別的姑娘就受得了嗎?如若都受不了,公子難不成要終身不娶斷了晏家一脈?”
晏宇凌聽得明白,她心底的那份自卑自己消不去,她必定還覺得是他嫌棄她出身青樓。沉默地睇視她良久,她也始終不肯服輸地與他對視著,他終是長長一嘆:“姑娘,我不僅是晏家獨子,還是晏家嫡長子。我的三個妹妹皆去向不明、生死未卜,我要找她們。在找到她們之前,實在無心成家。”
他句句誠懇,覺得解釋得到位了。可他的這份心思,沒有經歷過此等事的人是做不到將心比心的。便如嶽凌夏,她不能理解已然分離十年的兄妹為何還能有如此的情分;又或者是她的經歷所致,她只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該順水推舟。那麼,晏宇凌的理由,就只是個理由。
她覺得荒唐,荒唐得讓她生了一聲冷笑:“那公子若是一輩子找不到她們呢?就一輩子不娶?”
“是。”晏宇凌答得篤定,“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必須找到她們。”
“容不得別人幫你找嗎?”她又問一句,口氣近乎乞求。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放□段,待回過神來時這話早已出了口。她好像只是極度渴望他接受自己,其他一切面子、名譽都不重要。
“是,容不得。”他半句也不鬆口,“我不能拖累旁人。”
“我心甘情願,何談拖累?”
“姑娘……”晏宇凌被她步步緊逼得沒轍,無奈地一聲啞笑,“我不知道今後會遇到什麼。實不相瞞,那日未殺姜遼,是因為驃騎將軍告訴我,我若殺了他,我的妹妹便會有大麻煩。我不知道她在哪,也許是姜家手裡、也許是其他大世家手裡,但我要找她,註定危險難免。姑娘,你才名豔名遍及煜都乃至整個大燕,何苦討這個苦頭吃?”
一個窮追不捨,一個一躲再躲。他們的對話,註定無法愉快地結束。
“所以……如果找不到她們,公子您當真終身不會成家了麼?”
“是。”
“恕我冒昧,那若是她們死了呢?”
“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呵……好個負責的兄長,您的妹妹們,真是好福氣。”
“嗯……”晏宇凌不做置評,取出一把刀遞給她,“帶著路上防身吧。”。
【不再見】
嶽凌夏沒想到這一番的苦尋,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告終。她回到了煜都、回到了梨顏樓,繼續做她的當□姬。
哪怕她已是自由身,她也懶得離開梨顏樓一步。所謂心如死灰。
她仍以驚世的歌喉取悅著客人們,享受著眾人的讚賞。但那張臉,她還是忘不掉。
一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