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自然是過繼給她這個做嫡母的了。
她抱著這個小小的孩子,看著他的睡容,心緒複雜到了極致。他還這麼小,小到看不出半點像方孺子、也看不出像太子……但總有一天會顯出像來的吧,到那時,她如何面對他?
她沒有殺他的母親,那天她拒絕得那麼幹脆。但他的母親還是死了,她知道,是蕭家做的。她無力反抗也來不及阻攔,更不敢告訴太子。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家族的意思,照顧好這個孩子。
有朝一日,太子作了皇帝、她作了皇后,這個孩子就是嫡長子。
“嫡”、“長”,這兩個字在爭儲位的時候,總是個不錯的籌碼。
孩子的名字是皇帝賜的,循著族譜取名元汲。這也是唯一一個由祖父親自取名的孩子,皇家的長孫。
一年後,隆慶帝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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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夫君終於作了皇帝,尊嫡母為皇太后、生母為帝太后,封她為後……
那個孩子,也理所當然地改換玉牒,成了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也就是說,從今往後於任何人而言,她就是這孩子的嫡母,也是這孩子的生母。
已故的方氏,就讓她過去吧。
大長公主的女兒楚晗封了琳妃、蕭雨盈封了瑤昭儀,位列九品之首。皇太后的侄女姜雁嵐封了淑儀,賜號韻;帝太后的侄女趙莊聆則封了婕妤,賜號靜。
後宮註定不可能平靜太久、不可能只有她們幾個人。
兩位太后很快下旨,召了若干貴女入宮,以充掖庭。大多也都是不低的位子,起碼是位列二十七世婦。妾室多了,愈發襯得她這個主母的威儀了。
在府裡歷練了兩年,這個皇后作起來她也是輕車熟路。
她也很喜歡作這個皇后,母儀天下麼,誰不喜歡?
但她沒有注意,從她受封為後的那一天起,皇帝對她的稱呼就變成了“梓童”。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她已不好再開口讓皇帝改回來了。
她還是喜歡他叫她“阿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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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永昭三年的春天來得那麼快,她馬上就要面對第一次選進來的家人子。
她要親自為他的夫君挑選妾室。
殿選那天,她穿得簡單而端莊,與皇帝一起坐在殿上,面對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家人子,她盡心挑選著。繁複的心緒中,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身邊的夫君對此並不上心。
大概對於正妻來說,夫君對未來的妾室不上心總是件好事吧——哪怕他不上心的原因是他目下有要國事煩心。
也就是因為他正煩心的這件事,她第一次和皇太后有了隔閡、甚至翻了臉。與大燕交戰多年的靳傾同意休戰,請求下嫁公主。
目下夠年齡又未出嫁的,只有皇太后的女兒祺裕長公主。
他要祺裕嫁,皇太后不答應。她去勸,皇太后就發了火,甚至險些動手打她。若不是宮人攔著,母儀天下的皇后就要受掌摑之辱。
她沒有同他說這些事,寧可自己忍著委屈也不想讓他再添堵。
他卻還是知道了。椒房殿裡,他凝視著她,一嘆:“朕自會處理這些事,梓童不要去開罪皇太后。”
她靜默地福身應下,不知他是否嫌她添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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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一切……堪稱瞬息萬變。御前尚儀忽地受封瓊章、位列八十一御女。幾日後,祺裕長公主遠嫁靳傾。
和親的事就算了了,她替他鬆了口氣。晨省時面對受封的新瓊章心中卻五味雜陳。
從前的御前尚儀晏然……
從在太子府的時候,她就早已看出來,太子對這個晏然和對別人的態度不一樣,就算是和另外“兩然”比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