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含著笑垂下眼簾,“長公主府的人可願意來給你收屍麼?”
“可娘娘何必逼死臣妾呢?”她的笑容甜甜的,不帶絲毫恐懼,“六宮裡已沒什麼能對娘娘造成威脅的人,娘娘何苦難為臣妾這個失寵已久的人?”
我凝視她須臾,誠懇地緩緩道:“寶林小主你容貌姣好、身姿更是曼妙,要爭寵也未必不成,怎會有那樣的想法?”
“臣妾自知爭不了寵了。”她笑道,“為何不能有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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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秋禾的一見讓我心中疑惑甚深,總覺得她必有不少故事,又或者她知道我一些事。按理我該覺得害怕、想一想是否要先除她才是,卻仍是半分懼意也沒有,心底就是那麼篤信她不會害我。
想起順充華曾說過她失寵的原因……怒然離開成舒殿?看來她膽子從來不小。
這一見我自是沒有同旁人提起,更沒有告訴宏晅她那些罪無可恕的想法,只是默默記在心裡,即便做不了皇后、太后,但若有朝一日能有個契機幫她一把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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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都是璃蕊為我梳髮髻,她一貫地毛手毛腳,梳著頭髮說笑兩句或者一不小心手上就用過了力,一大早上我時常要痛上好幾次。終於忍不住,沒好氣地對她說:“再讓你梳一陣子頭,本宮出家都省得削髮了,紅藥人呢?病還沒好?”
璃蕊悻悻地退開兩步,一福身道:“是,紅藥姐姐的病反反覆覆不見好,奴婢也沒法子。”
“那就傳醫女,醫女不行就傳太醫。”我從鏡中瞪了她一眼,“且不說她能不能做事,有病這麼拖著總是不行。”
“諾。”璃蕊應了一聲,卻是一副為難的樣子,躊躇了片刻,說,“娘娘,奴婢覺得……這陣子紅藥姐姐奇怪得很。您說,病著的時候多是乏力多眠,她還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白日裡也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問她哪兒不舒服她說沒事,可瞧著面色就是差極了。”
我神色一凜:“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璃蕊想了一想,答說:“除夕……”
終於差不多到了該問她這事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她是有事瞞著我的,也許並非惡意,但興許不是小事。
不說別的,她的兄長沈立當時是我安排去長秋宮的。我將紅藥從荷蒔宮接出來時正是淑元皇后仙逝不久的時候,她的兄長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去世的。
起初我只是心中存了個疑影、覺得她必有問題,後來的種種卻越發讓我確信,她的問題,是與她兄長脫不開干係的。
不敢說一定與淑元皇后有關,但也不敢說必定無關。
“都在這兒候著,本宮去看看紅藥。”我從妝臺前站起身,將梳至一半的長髮隨手一綰,斜插了兩根銀簪,就移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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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藥的房間門口駐足片刻,順著並未合緊的門縫看進去,她沒在榻上歇著,而是坐在案前,靜靜垂著首發著愣,擱在底下的手上應是在擺弄著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一聲抽噎。又哭了?
推了門進去,她驀地抬頭,愣了一瞬後慌忙擦了眼淚,俯身一拜:“充容娘娘大安。”
我在案几另一邊坐下,凝睇她須臾,淡然笑問:“璃蕊說你一直病著,本宮來看看。”
“謝娘娘……”她猶豫了一瞬沒敢起身,仍是低低下拜的姿勢。靜了一靜,我才笑道:“免了吧。”
她直起身子,面上依稀還有兩道淚痕,我只作未見,平靜地向她伸出手。
“娘娘?”她一愣,滿臉疑惑。
“你剛才拿著什麼,本宮看看。”我微微笑著,卻是不容遲疑的口氣。
她猶豫了一會兒,把一串黑檀手釧交到我手裡,靜默不語。我笑而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