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欺上瞞下,膽大妄為。他索取賄賂、巴結上官,專營私利,證據確鑿。貪財數以十萬貫皆有帳目,這些錢到哪裡去了?國家的蛀蟲不僅只有他呂竮一人!”
“我告訴你錢到哪裡去了。”一個平靜的聲音道。
聲音不大,也不如剛才那些官員一樣滿懷激情,但正因與眾不同,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眾人的目光轉向說話那人,只見此人是宰相陸象先。
陸象先一向生性淡泊,名聲尚好,雖然坐上相位是因為太平公主出力,但他從來沒有去媚事太平,更不參與太平一黨的陰謀密議,凡事寬厚公正,朝野人士對他還是很尊重的。
陸象先一身紫袍已經洗得陳舊,鬚髮飄逸,仙風道骨,長身而立,回顧了一下眾位大臣,緩緩地說道:“運河沿岸吏治如何,老夫暫不評斷。只說張御史提到的這筆錢財,用到什麼地方了。”
李旦微微動了一下身子,說道:“你說,他們是怎麼花的?”
陸象先一副不重名利的樣子,淡泊地說道:“怎麼做才能真正利國利民,這才是我們出仕最初的想法。老夫手裡剛收到一份諮文,是數月前出京的衛國公薛郎發來的,他告訴了我們錢是怎麼花的,諸位要不要聽聽?”
李旦好奇地說道:“念,念出來大夥都聽一下。”
由是陸象先便從袖袋中摸出了一張信札,舉起來示意了一下:“這份諮文文辭平實、枯燥,單從文采上實在比《三河賦》差了不止一個層次,但老夫覺得‘薛氏諮文’比《三河賦》寫得要好。何也?因為它更加利國利民。
大殿中很快安靜到了極點,此時如果掉落一根針恐怕都能聽見,人們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有好奇、有驚異、有不解、有不安……
只聽得陸象先毫無感情地念道:“新任戶部侍郎薛某頓首,某自出京之後,先後歷經渭河、黃河,親眼目睹漕運境況,苦矣,難矣。三門砥柱偶遇一船伕,船伕言河水之腥,是運糧戶之血,某見船沉人亡、親人呼天搶地,深以船伕之言為然……或曰吏治不修,上幹天怒,此言放之四海而皆準,凡有艱難、便曰吏治,幾無錯漏。然某以為,漕運糧賦之難,法之不善,猶大於吏治不修……”
陸象先停頓了片刻,又繼續念道:“……請修三法,曰:四段法、倉廩法、僱傭法。四段法曰,江船不入汴水,汴船不入黃河,河船不入渭水……”
“三河法”一出,廟堂上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無人再高談闊論。這封諮文沒有抒情、沒有地方風物描寫,辭藻上比不上《三河賦》,但相同的是兩篇文章本身都是實地考察之後而成,有理有據,說服力相當強。
《三河賦》既是賦,主要思想是反應現實,抒發感情,痛斥弊端;“三河法”的出發點卻是“如何改變現實”,併成功地創造了一種全新的漕運制度,從論述上看,這種制度是合情合理的,是符合實情的。
拋開文化價值,單從治理國家角度看,三河法完勝三河賦!
所以先前那些激動萬分的正直官員,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象先回顧眾人道:“錢到哪裡去了?建糧倉,僱運工、招兵募、造糧船。‘籌集’了多少錢,花了多少錢,怎麼花的,朝廷議事堂會叫薛郎列出帳目上報,如果其中存在貪墨,老夫第一個彈劾他。對事不對人,只要我等一心為國,焉有國之不治?”
幾句話,平平淡淡的,但是許多官僚的臉已經紅得像豬肝一樣,就像“噼裡啪啦”被人扇了無數巴掌一樣。
張說下意識看了一眼侄兒張濟世,他的臉色實在難看極了,彷彿在說:你搞得什麼?親自到東都走了一趟,事情都沒弄明白,火燒屁股似的就回來弄一堆事,不是伸臉給人打麼?
而太平座下那幾個心腹宰相,得意洋洋的模樣讓其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