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就說刑律。宇文孝認為這是戾氣外露的表現。
這倒是因為周彬來之前聽到竇懷貞提到刑部和京兆府都有空缺,所以周彬以為宇文孝多半要升到上述兩個部門,投其所好而已。
兩人見禮客套了一番,宇文孝將他迎進院子。剛進門廳,周彬便呆了:滿院子的菜。他苦笑道:“別人都是種花,宇文公種如此多菜作甚?”
要知道能在城北擁有一座如此大的宅子,不可能是缺錢的主,很多沒錢的小官只能租房或者住在城南。宇文孝這地方,位於長安西北面千福寺附近,離西市也不遠,地價不低。他們的家的門雖然上的黑漆,裡面的房屋也不是那麼華麗,但確實大,一院子的菜;北面有一堵牆,看樣子裡面還有個院子。
宇文孝笑了笑,臉上如溝壑一般的皺紋更深了:“早年落魄,吃過不少苦,養成了幹活的習慣,這要一天不做點力氣活,渾身就難受。”
周彬無言以對,當了官既不讀書又不習武,種毛的菜,年紀也有點老了,真不知道這人還有什麼奔頭。
宇文孝一笑,看起來倒像個淳樸的老農了,只是眼睛卻不渾,精神很好。誰又知道他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也許太漠視生命的人,反而喜歡做一些平淡的瑣事吧。
他又說道:“小女學醫,想在院子裡種藥材,還和我吵過幾架呢?現在咱們父女倆平分,裡面那個院子種藥,外面種菜,嘎嘎。”
周彬輕輕搖頭道:“令千金學醫,可有意到御醫署任職?”
宇文孝道:“她有時候也會去太常寺,不過女流之輩,能做什麼官?”
“哦?”周彬忽然想起什麼來,“令千金名諱可是宇文姬?”
宇文孝淡淡地說道:“正是。”
周彬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圓:“啊!久仰久仰,神醫是天下唯一得李鬼手真傳的弟子啊!”讓周彬驚訝的可不是宇文姬的師承,李鬼手空有其名又沒權位,有鳥用;他驚歎的是宇文姬和薛崇訓那檔子事兒。
以前知道的人不多,但最近薛崇訓突然大紅大紫,關於他的小道訊息也就更多人關注了,恰好周彬也聽到了一些……這麼聯絡起來一想,怪不得竇懷貞親自關照這個宇文孝,原來是這嗎一回事!
周彬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宇文公,您馬上就要發了!下官名叫周彬……”
宇文孝很淡然地說道:“唉,使不得使不得,你我平級,怎馬能自呼下官呢?這叫外人聽去了,不得糾劾我啊?”
周彬躬身道:“使得、使得,反正沒幾日您就要高升,現在就這般稱呼,省得過兩天改口呀,以後望宇文公多多指教提攜下官。”
宇文孝一邊慢走一邊說道:“周賢弟言重了……對了,你今日登門定是考校我的才能來的吧?”
周彬忙道:“宇文公德才兼備,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瞧這滿院子的菜……諸大臣中,能與宇文公德行媲美的人,恐怕就只有陸相公啊!真人面前不打機鋒,下官便明說了,竇相公只想探探您的口風,刑部和京兆府,您願意到哪裡任職,任您挑不是!”
牛氣,便是這般,周彬真是羨慕得腸子都紅了。
宇文孝雖然故作淡雅,但心裡的高興那是藏也藏不住,所謂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他這麼多年是深有體會。如果默默無聞,受盡各種閒氣,人生有何趣味?
“進屋喝茶。”宇文孝指著菜地中的一間草堂,帶著周彬走了進去,只見裡面有張沒上漆的木桌,幾條木凳,旁邊有個土爐子燒水。宇文孝要沏茶,周彬忙搶過來道:“您坐,我來。”
宇文孝沉吟片刻道:“刑部掌律令、刑法、徒隸、按覆讞禁之政。我讀書少,裡面的位置我不定坐得住。倒是京兆府……聽說衛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