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州姓崔的近年來最輝煌的一家其實是崔日用家官至黃門侍郎,可惜崔日用不慎與薛崇訓結怨矛盾漸漸加深,最後已完全落敗到了抄家滅門的地步,從官場士林銷聲匿跡了。
長壽坊這家姓崔的或許往上算還能崔日用沾親帶故,畢竟都是一個地方的一個姓的,但族譜往上查三代不是一家人,在崔日用論罪時也就不能牽連到他們。所以他們現在還好好的,只是仕途比較黯淡罷了。
家主是個年長的老頭,他正和幾個崔家的男子說話:“作孽者要稱帝稱孤了,當初崔侍郎家受的不白之冤眼下是沒地兒說道理的,你們更別尋思著翻案。大凡這種事只有等後世子孫來評斷,黑白自有定論。”
下首的人嘆息了一氣:“權勢壓人,權勢比公道要大。”
另一個道:“咱們滑州人以後可得低頭做人,誰敢去招事兒論什麼公道!等以後翻案得多少年啊……”
“難道長安食肉者要坐等逆臣篡位?這幫居廟堂高位的就不能有所作為,對得起大唐列祖列宗麼?”
老頭道:“現在這情形,只要長安朝廷決心拱衛大唐社稷,傳召各邊禁止薛崇訓的人馬透過,勝敗猶未可知也。雖然薛氏手握十數萬精兵,但從北方草原到長安城道路漫長、山川險阻許多,如若各州各鎮層層抵禦,他的人馬也難以短日內進取京師。再者薛崇訓在北邊沒有富庶的地盤根基,無國庫調撥各地錢糧支撐,不用多久軍隊必不戰而亂,垂手可平。”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薛崇訓有兵馬在手又如何,咱們大唐豈是單憑區區十幾萬兵馬就能滅國的?若是如此,大唐早已滅亡無數次了!”
老頭面有鬱色地嘆道:“可朝裡能達成一致拒敵關外麼?這回薛崇訓和當初李三郎在東都起事的情況完全不同,當初李三郎的人在宮變之後被清除得差不多了,朝中大臣的站位很明顯決不能讓他入主長安否則自身難保;而現在的薛崇訓在京城黨羽眾多,且不說政事堂劉安等宰相和他一個鼻孔出氣,就是張說竇懷貞等太平黨之流,也和薛崇訓來往密切,程千里更與之有裙帶關係。中樞掌權者也不是皇帝,而是太平公主,那是薛崇訓的親|娘。這麼一副局面,你們說怎麼能擰到一塊兒和薛崇訓撕破臉分個勝負高低?朝廷自家亂得一團,故而我認為時局艱難,大唐百年基業在此必然又會遇到一個劫數。”
坐下面的後輩說道:“社稷之憂,只因這些年宮闈之亂,天下士人仍心向大唐,薛崇訓沒那麼容易就成事的!”
老頭冷冷道:“話是這麼說,不言武則天之後計程車族門閥十去八九,就看現在剩下的這些誰敢站出來主持正義?咱們崔家被薛崇訓打壓成這樣,你覺得咱們現在該站出來迎著風口上書進言?”
後輩們馬上垂手羞愧,不能對答。大夥就算覺得仕途黯淡心情有些壓抑,至少不缺衣食日子過得還不錯,活膩了才去爭那些正義公道。捨生取義……書上這麼說的,讀聖賢書的人又有多少能真正做到?
有人找藉口道:“身居高位享受國恩的人不能守正,為何要寒士捨身,我們的能耐也有限,捨身也不一定有用啊。”
“自古邪不勝正,薛氏名不正言不順,怎能為天下之主?”
一箇中年人說道:“薛家篡|位先天不足,但薛崇訓本人的武功聲望當今無人能敵,故在他一朝期間恐怕天下沒有恢復社稷的可能,但下一朝就難說,名不正權如何能正?”
老頭道:“薛崇訓的位置也難說,咱們還得拭目以待。”
……那些在家裡私議的人,說話要痛快得多。而朝裡當權者議北方之事,就沒人那樣簡單了。各人心裡自有見解,但言談時都很講究。戶部侍郎劉安的言論便是:“軍中武夫一時衝動鬧出的事兒,定然與晉王無關。諸位可想想,如果此事是晉王的意思,怎麼會發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