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根本就對實際困難絕口不提,一番慷慨陳詞佔據大義,上升到後金生死存亡的高度,實際上是既辦事,又讓各旗自己解決困難。偏偏他又做得如此正義感十足。
等到呼喊聲漸漸平息,莽古爾泰陰陰的問道:“八弟所言倒是這個理,不過打歸打,就算打下來又當如何,那登州鎮遠在遼海之南,我等無兵船策應,就算將其旅順連根拔起,他亦可乘船逃走,要生擒之,談何容易?我等損兵折將,於陳新不過損失一支偏師,登萊根本仍在,不一年又會補齊,屆時登州、文登、東江、天津水師齊聚,八弟可曾想想,要在旅順派多少兵馬守衛,少了難當其一擊,多了糧草供應艱難。若是任他佔領,難不成咱們又打一次?”
多爾袞跪在地上。心中為莽古爾泰叫好,這句話問到了點子上。因為旅順靠海,金州以南就那麼一個長條條,後金沒有水師,明軍想打哪裡就打哪裡,甚至連登陸之前都不知道他們來了,只要登州有一支大軍,那旅順也是守不住的,後金也沒有那個力氣跟陳新爭來爭取,這樣全師而出的動員和攻堅。只要來個兩三次,後金也不用再打了。
其他人跪在地上,很多人腦袋輕輕轉頭,用眼角餘光觀察著皇太極的反應,大廳中頓時一片安靜。
皇太極微微一笑,轉身看著他的五哥,此時其他人都跪著,只有代善、莽古爾泰還坐在椅子上,皇太極不用演戲給別人看。冷冷的迎上莽古爾泰兇狠的眼光,代善還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似乎一點不關自己的事。
皇太極和莽古爾泰對視片刻,冷冷的開口道:“三貝勒仍是直來直往。只知提刀砍人罷了。若是三貝勒方才認真聽了嶽託所說,怎會不驚奇於陳新之兵數,他一個總兵何來錢糧養軍數萬。又焉敢私下練兵。陳新在登州之時對付了周延儒的親信,與之結下死仇。好在如今周延儒仍在朝。朕何須生擒陳新,只需攻克金州旅順。落了他在朝中聲勢。陳新此人心懷操莽之志,只要搜足證據,再拿金銀尋一些明國御史彈劾其養兵自重心懷異志。”皇太極停了一下,微微笑道:“屆時自會有明國朝官幫著做好事,朕看他還有多少精力來對付我大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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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正藍旗墩堡中,張忠旗坐在正屋中,面前放著一個袋子,手中夾著一支文登香,這是他在山西時候搶到的,他總共搶到十多包,但大部分都上繳了牛錄額真,張忠旗平日間捨不得抽,今日是剛剛服勞役回來,作為對自己的獎勵。
張忠旗現在有三個阿哈,已經屬於旗丁中的中產階級,就算是旗丁中的披甲人,也有不少沒有阿哈,不過經過天聰初年的征戰,情況比以往要好。那些沒有阿哈的家庭,披甲人和家中妻兒都要下地耕種,並承擔各種勞役和賦稅。
他就是剛剛做完其中的勞役歸來,後金牛錄不但要出兵、種地、養馬,還要為整個金國提供勞役,比如打獵、制鐵、修城、煮鹽、提供朝鮮使臣驛馬、朝鮮貿易物品運送等等,合計三十多項,對於那些沒有包衣的人家來說,負擔非常沉重。皇太極對這些窮困之人單獨關照,留守永平之時,特意命令不準留駐家中無勞力的甲士,如果他們錯過耕種而窮困無食,就要治牛錄額真的罪。
張忠旗有牛錄額真的關照,勞役上能選到比較好的,這次是去的耀州煮鹽,按照那裡的潛規則,他帶回了一大袋鹽,至少用一年是不用愁了。
“啞巴,這些活等黃善回來讓他做,坐下我們說說話。”張忠旗對著院子裡面忙活的女人說著。
那啞女挺著個肚子,正在給張忠旗家中的寶馬作保養,後金的軍律嚴格,武備和馬匹不好,牛錄額真直接降級,在即將遠征時候,還會抽調馬匹集中放養,這直接關係到各兵是否能隨軍出征。
聽到後朝著張忠旗笑笑,丟了手上的筐子,到正屋拉了個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