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馬比搶走時壯了一些,身上看著有些膘。正在吃著一把乾草,十六歲的真夷站在幾個甲兵身邊,張忠旗見那真夷身上弓和長矛都有,身體也比較強壯,興奮中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後金以軍功最重,小時就要用軟弓練習打獵,十五六歲從軍的也有,以前只是少數,這兩年被登州打傷了元氣。這種十五六的丁口已經不少見。
三十多個同在烏真超哈的包衣和抬旗漢人按各自圈子站著,對那些包衣來說出徵還好一些,因為此時的烏真超哈有自己的編制,裡面都是漢人。壓迫相對來說輕得多,去年集訓的時候還管了部分糧食,比起牛錄裡面來實在是天堂。
張忠旗看到塔克潭在另外一邊招呼真夷的甲兵。他現在已經是牛錄中的封得撥什庫,漢語叫做領催。平時管著徵糧和勞役的事情,戰時也領兵。
“立正!對齊!”
他們這個小隊的隊長大聲吼叫著。一群包衣飛快的列隊,他們去年的訓練十分嚴格,幾乎就是按照登州的步兵操典,在皇太極的督促下,那些登州降兵組成的教官頗為嚴格,這些包衣兵衣衫不整骨瘦如柴,論個體比起旁邊的甲兵差很遠,但一成佇列之後,氣勢卻比甲兵還稍強。
“哇哇!”佇列中突然傳出一個小孩聲音。
“誰的小孩還不走!”那隊長怒氣衝衝的走過來,手中提著帶鞘的腰刀,他經常用這個打人,作為體罰的工具。
“大人,大人,是我的。”張忠旗連忙出列道。
那隊長也是抬旗的包衣,和張忠旗都是一批抬旗的,他一看是張忠旗這個牛錄中的老人,忍住氣道:“張兄弟,咱們這是去打仗,你揹著個娃打什麼,快讓他回去了。”
“我。。。家裡沒人了。”張忠旗低下頭,那隊長呆了一下後搖搖頭,今年牛錄中死的人不少,他們這一隊就少了好幾個人。
張忠旗背上的孩子允著手指頭,好奇的看著周圍的大人。
“怎麼還不走!就差你們這一隊。”車爾格大步走過來,他也是這個牛錄的封得撥什庫,以前負責帶本牛錄的烏真超哈,並且有督陣的職責。不過這次他隨著真夷甲兵行動,督陣的成了塔克潭這個新官。
“車爾格主子,您是知道的,奴才這家裡無人了,奴才要是不帶著他。。。”
“放屁,咱們大金立國以來就沒聽過帶個娃打仗的。”車爾格怒喝道:“就算老子讓你帶,去了甲喇中被章京大人看到,連老子都得掉腦袋。”
車爾格吼完就伸手來抓背後的小孩,張忠旗伸出雙手擋著,一邊退一邊哀求,周圍的烏真超哈紛紛讓開,表情麻木的看著兩人爭執。
“什麼事?”一個讓張忠旗膽戰心驚的聲音傳來,兩人轉頭間,牛錄額真賴達庫臉色陰沉的走過來,後面跟著塔克潭等白甲兵。
張忠旗全身發麻,聲音顫抖著,“奴才,奴才。。。”
車爾格過去低聲跟賴達庫說了,賴達庫也不聽張忠旗的說話,對旁邊的塔克潭道:“塔克潭你管的人,你去辦來。”
塔克潭神色複雜的看看張忠旗,緩緩抬步走過來,張忠旗一邊退後一邊伸出手連連擺動著,口中卻說不出一句話,他背上的小孩從張忠旗肩上探出一個小腦袋,瞪著大眼看著面前走來的塔克潭。
塔克潭走到張忠旗面前兩三步,停下腳步對張忠旗道:“把他放下。”
張忠旗噗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少主子,奴才若是不帶著他。他在村中必定活不成,奴才求主子給他一條活路。奴才不讓他當旗丁了,這兒子還給主子家裡當奴才。求主子給他活路。。。”
塔克潭低頭道:“哪有糧給他吃,也沒有誰家願意留下他。牛錄中吃的都徵完了,這事你都知道,不打敗登州鎮,大家都是個死,咱大金軍律森嚴,也萬萬沒有帶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