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路口已經清理好了,何時出發?」佟大川正好匆匆奔過來,大聲回報,卻恰巧替風煙解了圍。
「趙舒。」楊昭折回身,把趙舒叫了過來,「從這裡到東邊路口,只有一炷香的腳程,你記住兩個字:一是快,二是靜。這六千多個弟兄就交給你,要當心。」
趙舒本來並不是個毛躁的人,只是因為先前對楊昭的成見太深,又被黃沙鎮的屠城慘狀沖昏了頭,才會失去常態。此刻重任在肩,也沉下氣來,「督軍放心,我們一定安全返回大營。」
「好。」楊昭點點頭,「趕快走吧。大川,你去傳令虎騎營準備,掩護趙將軍他們撤退。」
「是!」佟大川和趙舒領命而去,風煙和寧如海隨後跟上。
風雪已經急了起來,打在臉上,冷得有點麻木。風煙忍著回頭的衝動,就這樣一走了之?把楊昭他們留在鐵壁崖支撐危局?這是他的命令,她也想不出什麼理由反駁,可是,心裡卻怎麼都踏實不下來——他們能擺脫瓦刺的圍剿,平安地回去嗎?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替楊昭的安危擔心起來!
一句「要當心」,卡在喉嚨口,說不出來。這未免太滑稽了吧,不久之前她還恨不得置他於死地。風煙從來沒有對一個人有過這樣複雜的感覺——希望他死,可又怕他死;明知他是王振的黨羽,可又身不由己地相信他;一見面就忍不住頂撞譏諷他,好像他越是難堪,她越是解恨,可又見不得他的尊嚴被別人踐踏!第六章又下雪了。
這邊關,風雪都是尋常事。天已經黑了,各營都生起了火來,虎騎營也不例外。
袁小晚的帳子裡,火盆遠遠擱在屋角,除了銅燈之外,又掛了好幾隻燈籠,格外明亮。地上鋪了紅氈,上面堆滿了小山似的棉花和布匹,風煙和袁小晚就埋在棉花堆裡。
「棉衣棉被這些軍需,不是應該由京裡準備好了送來的嗎?」風煙正在哀嘆,「怎麼是些布和棉花?」
袁小晚笑道:「你都抱怨一個晚上了,還是老實一點,快些動手fèng被子吧。」
「又是戶部王驥搞的鬼。」風煙不甘心地嘟噥了一句,拿起針線,又嘆了一口氣。動刀動槍她是行家;可是這針線活,從小師父就沒教過,哪裡比得上袁小晚的一雙巧手?
袁小晚一邊低著頭飛針走線,一邊安慰她,「咱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明天再找些人過來幫忙。」
「誰分到我fèng的被子就糟了,會漏棉花的。」風煙自我解嘲。
「你呀……」袁小晚搖了搖頭,「不然這邊就交給我,你去那邊煮紅薑湯好了。」
「沒問題!」風煙終於可以從棉花堆裡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棉絮,開始動手在炭火上架起湯鑊。「小晚,這紅薑湯的方子,是從哪裡弄來的?治凍傷很靈驗。」
袁小晚道:「你當我是吃白飯的呀,指揮使為什麼要把我從京城裡調出來,就因為我熟悉西北的氣候,又精通醫藥。」
「你是精通毒藥吧?」風煙笑著損了她一句,「那你在這西北一帶生活過?」
「我娘是關外的人,可我爹是漢人。」袁小晚淡淡地道:「我十五歲之前,就一直在寧遠。」
難怪她看上去總有點怪異,原來不是純粹漢人的血統。
「那麼,你怎麼會成了楊昭的屬下,還跟他去了京城?」
「那是三年前打蒙古兀良哈的時候,他救過我。後來軍中有很多人凍傷,我就留下來幫忙了。」袁小晚停下手裡的陣線,出了一會兒神,「那時雖然也很冷,很苦,可是心裡是快活的;不像這一次,到處看人白眼。」
風煙一陣慚愧,「是我誤會你們了。」
「那你又是怎麼發現是誤會呢?」袁小晚抬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