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姓榮的死光了死絕了,我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麼,你還跑到我這裡報喪事來了!」
「他是我爹,也是你爹啊。」錦繡眼裡的明珠彷彿越來越模糊了,「姐,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誰,你不過是不想認我,是不是?你恨爹和大娘我是知道的,但你離開那一年,我才九歲,我去追你來著,可是沒追上,眼睜睜看著你跟二孃的木板車從河對岸過去了……你連我也一起怪罪嗎?」
這會兒工夫,霜秀、餘媽都已經在一邊聽得呆了。聽見招呼,霜秀回過神來,忙不迭從抽屜裡取了錢,遞到明珠手上。
明珠拿過錢,厚厚一疊,她數也沒數一下,揚手就拋到錦繡前面,「拿著這個趕緊走,以後不用再來了。」
花花綠綠的鈔票撒了一地,錦繡也沒有低頭看一眼,她直直地站在明珠面前,「你知道我來不是為了這個,家裡沒人了,姐,哪怕你多看看我,以後記著我,我這一趟上海也不算白來了。」
「是嗎?原來你是因為家裡沒人了,所以才想起我來的。」明珠冷笑,「那之前的十年,你都幹嗎去了?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是無依無靠的?告訴你,榮錦繡,在我媽被趕出榮家,死在街邊的那天起,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錦繡眼前一片模糊,好像已經看不清明珠的臉,沒關係,她不喜歡自己也沒關係,回家去就好了……要是能回家,就好了。
「好……那我就走了。」錦繡轉過身,踩著那滿地的鈔票往外走。一個人從老家出來,走那麼遠,磕磕碰碰,沒有地方吃飯,沒有地方睡覺,可是從來沒有這一刻的心酸。
眼裡好像都是霧氣,看什麼都朦朦朧朧,是淚嗎?怎麼冷得掉不出來。
心裡好像亂成一團,又好像是空白一片,錦繡走到門口,看不清路,一個不當心,又撞在別人身上。這一撞猝不及防,力道還真大,「砰」的一聲,她整個人都往後震了一步,滿眼的霧氣驀然飛出了眼底。眼前忽然清晰起來,有人一把扶住了她的肩,兩根手指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了起來。
錦繡愕然抬頭,看見一張俊美如同雕刻的臉孔。是個男人。而且在鎮江,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可以長得這麼漂亮,簡直勾魂攝魄。
在這種時候、這種心情下,忽然見到這麼一張臉,而且就低低地俯在自己面前不到半尺遠,連他溫熱的呼吸都拂在她的臉上……錦繡呆住了。他那雙眸子是深琥珀色的,帶著某種魔力般,在她的臉上肆無忌憚地梭巡。
他狀似親暱地攬上她的肩膀,「這天底下還沒有我向英東解決不了的事情,來,難得咱們過來吃飯,進去一起坐。」
太混亂,錦繡掙紮了一下,可是居然沒掙脫。
「英少!」正巧阿娣從外面進來,一看這陣勢,趕緊過來打圓場,「我說這會兒還早,怎麼你跟二爺就來了!這位可不是咱們的人,她是阿姐老家那邊來的,一個遠房親戚。」
「遠房的?」向英東端量著錦繡,嘖嘖地搖了搖頭,「可惜了,要是好好調教調教,哪怕學到明珠一小半,這殷宅可就了不得了,艷色冠天下啊。」
他是誰?!
錦繡抬起頭,這才注意到門外,在向英東身邊還有一個男人,隨便地穿著件昂貴的米白麻布西裝,頭髮剪得短短的,一張英挺俊秀、鎮靜優遊的臉孔。
他那種淡淡的鎮靜之色,使錦繡急跳的心和混亂的呼吸都忽然穩定下來。
這是在做什麼?錦繡回過神來,想必,這兩個就是剛才明珠忙著又換拖鞋、又準備晚餐,要迎接的客人來了。
錦繡伸手接過來,其實那皮箱根本就是空的,除了兩件舊衣服和一根從小帶在身邊的竹簫之外,別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可這一路上,就算是空的,她也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