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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的心沉了下去。面對左震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睛。
「今天我總算開了眼界。」麻子六道,「原來二爺還有這個癖好,喜歡和英少的女人勾三搭四。嘖,你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急不可待地去會情郎……」等了這麼久,他終於有機會這樣痛快地羞辱左震,麻子六幾乎忍不住要得意地狂笑起來。名聲赫赫的左震,也有這麼一天!
左震只是沉默地望著錦繡。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想要的是英東,這個他知道;可是他也一直以為,只要過些日子、再過些日子,總有一天她會慢慢忘記這個名字。
麻子六笑夠了,接著道:「更好笑的是,你的榮姑娘為了討好我,快點帶她去見英少,甚至不惜出賣你的命。二爺,兄弟我還真是佩服你的眼光啊。」他一邊說,一邊順手在腰間一扯,只聽嘩啦一聲,一顆顆閃著銅亮光澤的子彈灑了一地。
「這是你的子彈,你不會不認得吧?二爺?這可是昨天晚上,錦繡姑娘花了不少功夫,才從你身邊偷出來的。」
錦繡驀然驚呆了。子彈?她幾時偷過左震的子彈?她只是——只是——忽然之間,什麼都明白了,麻子六兜那麼大一個圈子,要什麼手令,要什麼印章,其實他要的只不過是左震貼身圍著的那條皮帶而已!她當時心虛又緊張,來不及多想,就把東西交給他去處置,誰知道他拿的不是所謂的印章,而是左震槍裡的子彈!
「啪」的一聲,左震手裡的杯子突然迸裂,碎片四濺,他手上的鮮血緩緩滴落桌面,一滴一滴,可是他已經沒感覺。
忽然想起,昨夜錦繡半夜起來、開門出去的時候,曾經驚醒過他。他隨口問了一句,錦繡回答說,要出去喝杯水。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時她出去,是要把他的東西,交給門外的麻子六。
麻子六果然算計得滴水不漏,他身邊,唯獨有一個人可以接近,唯獨這個人,可以輕易把他貼身的東西拿到手。這個人,就是他時時不放心,總擔心她會被欺負的那個榮錦繡。他對任何人都有防範,唯獨她是個例外,她什麼都不懂,善良到傻氣,所以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一絲的防備。
他是真心的,結果換來的不過是這樣一場致命的背叛。這麼多年,風裡雨裡什麼都經歷過,背叛和出賣都已經不是第一次,卻從來沒有哪一次,痛得這麼蝕心刻骨。
對手再兇殘,情勢再惡劣,他都可以面不改色冷靜以對;只是這一刻,揭穿錦繡的這個剎那間,他所有的從容悠閒鎮定冷靜,都像手裡的那隻瓷杯,驀然之間四散迸飛!
他槍裡,居然沒有子彈。左震沉重地呼吸著,胸口燃燒著火一般的灼痛和憤怒。他來得太急了,甚至忘了檢查一下自己隨身的刀和槍,直到此刻,強敵環伺,才赫然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錦繡親手為他佈下的陷阱。
左震不禁咬緊了牙關。再屈辱,也要忍,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眼下自己已經完全處於劣勢,這麼被動,盲目拼命只會讓脫身的機會更渺茫。此刻所有的槍口都牢牢對著他,只要一動,立刻就會被射成一隻馬蜂窩。
「現在二爺是不是已經明白了,我為什麼看這個女人不順眼?」麻子六湊近了錦繡的身邊,手裡的刀尖在她臉頰上慢慢地蹭著,「嘖,當真是吹彈可破啊,百樂門的紅牌舞女榮錦繡,要是我的手輕輕一抖,這麼一劃、再這麼一劃……這張臉會變成什麼樣子?」
錦繡閉上了眼睛。刀尖就在她面前,臉頰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刀刃貼著面板劃過的寒氣。身子漸漸在發抖,可是她知道,那不是害怕,而是恨意。從來沒有這麼強烈地憎恨一個人,憎恨到,連害怕都已經不覺得;憎恨到,恨不得一刀捅進他的胸口。
甚至這一刻,混亂得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恨他,還是恨著那個輕易就上鉤的愚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