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哪裡不對。這幾天真應該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現在這樣的臉色,一會兒怎麼見人?」
明珠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鬆一點,什麼都別想了。你現在已經緊張成這樣,待會兒真的看見左震,說不定當場就暈了。」
可是,她心裡也知道明珠說得對,她是太過緊張了。問題是怎麼才能不緊張?她就要見到左震了,馬上,立刻!她的心臟已經越跳越快,那急促的心跳聲,彷彿自己都聽得見。
強迫自己把眼睛轉向車窗外,也許看看風景,心就靜了。
車窗外的景物一排一排向後飛掠而過,街角處忽然閃過一處尖尖聳起的樓頂,上面的窗子鑲著鮮艷的彩色玻璃,寬大的穹頂底下,是一道黑色的鐵門。那是望海樓教堂。
曾經那一天,下著雨,她迷了路,只好跑到那扇大鐵門下面躲雨。那天的天色,陰暗而寒冷,淒迷的冷雨織成一道灰濛濛的網,孤單的她彷徨四顧——就在這時候,有輛車在雨裡退了回來,一直退到她面前,一把傘遮在她頭上,傘下的人就是左震。
那時候,縱然是什麼都沒有開始,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她還深深記得那遮蔽風雨的溫暖。只是在當時,她居然傻到那種地步,居然半點不曾珍惜過。
車子很快就到了百樂門夜總會。
熟悉的金碧輝煌,熟悉的喧譁熱鬧,一下子撲面而來。錦繡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大廳,心頭驀然百感交集——就在這裡,她暗自決心要成為第二個殷明珠,要踏上那燈火輝煌的舞臺,要做百樂門的紅牌,要英少對她另眼相看。
也就在這裡,左震曾經親手教她跳了第一場舞。她甚至還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那麼靠近他,近得可以聞見他身上淡淡的乾淨的煙糙氣息。當時的榮錦繡,人情世故歡場應酬半分都不懂,左震明明已經開始喜歡她,而她卻蠢得一點都沒有看出來,還口口聲聲英少長英少短,一心想要贏得英少的讚許!
是他教會了她,想要得到什麼,需要付出什麼,怎麼應付場面,怎麼保護自己。
就在那張桌子旁邊,他曾經為了她,動手教訓凌辱她的客人。就在那花廳的門口,酒醉的她吐了他一身。在那個樓梯口,他吩咐侍應送出來一支燙傷膏。在那邊欄杆上,他曾經遠遠靠在那裡,看著她在臺上跳舞,看著她跟英少談笑風生……錦繡不禁低下了頭。莫名的酸楚襲上心頭來,整個胸口都絞成一團,痛得彷彿不能呼吸。
不能再看下去了,這裡每一寸地方,都印滿了點點滴滴關於他的記憶;每一分空氣裡,都彷彿還有他的氣息。
直到今天,她才能體會,當時左震為什麼要避著她。直到今天,她才能體會,當日左震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間華美寬廣的大堂裡,到處都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景物,熟悉的過往,可是那個她所熟悉的人,在哪裡?
「殷小姐、榮小姐!」領班眼尖,一眼認出了她們,早就迎上來招呼。不簡單啊,兩朵姐妹花,一個是向先生的女人,一個在左二爺的身邊。對她們兩個,誰敢不殷勤?
「二爺和向先生都已經到了嗎?」明珠優雅地搖著手裡那柄小巧的檀香扇,邊走邊問。
「就在樓上的包廂,已經來了一會兒了!」領班十分客氣,搶著在前面帶路。
錦繡一步一步踏上樓梯,心跳越來越猛烈,呼吸越來越緊張,腦袋越來越昏眩——左震,她深愛的左震,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錦繡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扶手,不由自主地深呼吸。這麼多天漫長的等待,終於等到了盡頭,這麼多天朝思暮想的願望,馬上就可以成真!
站在那熟悉的包廂門口,錦繡停下了步子。
忽然之間,不敢抬手推開那扇門。忽然之間,沒有勇氣面對這結局。
明珠沒有給她